家里人人都知道,可是人人都没办法。
让他现在去思考,竟然也是拿老太太束手无策。
老太太占在大义名分上,除了老太爷,余下皆是小辈,谁都拿她没办法。
未起宁起身原地转了两圈,说:“我赶去爹那里至少还要过上个把月才行,一来一回很费时间,而且爹也没办法。不如,我先去给老太爷请个安,看看老太爷有没有什么主意。”
未家老太爷,是楚颜极少见到的一个人。哪怕她上周目跟未起宁成亲都没见过老太爷真身。逢年过节也不回来,而是由二老爷、未起宁等家中男丁前去拜见——还是没女眷什么事。
她偶然见到老太爷的那两次,不是未家的事,一次是袁祭道脱身出家当道士了,一次就是傅家破产前做了一次隆重的道场,太隆重了,连青城山的道祖都请来了,老太爷这才出席,她这个孙媳妇也得已去给老太爷上茶。
这两次,一次是坏事,一次是坏事前的好事。
她对老太爷的认识就是他是个挺不着调的人。当年老太爷辞官回来,原因就是高老太爷去世了,老太爷为了父丧守节,就这么辞官归乡。
三年后,就有推官推到老太爷这里,让他回去做官。
老太爷不去,说父死难离乡土。
可未家从上到下都知道,老太爷只是不想出门,不想再去外地当官了,根本不是什么思念老父。说白了,就是拿这个当借口。
当时大老爷跟楚氏刚成亲没多久就急匆匆的去上任了。
再后来就是楚氏在外地生下未起宁,老太太送信说儿子不回来可以,把孙子送回来让我看一眼,不然就是想让我闭眼都看不到孙子。楚氏就把未起宁带回来了,然后她就再也没能离开。
大老爷在任地,根本不能脱身离任回家,不然让人一告就是大不敬之罪。除非老太爷也死了,他回来奔丧。结果就是老太爷活得好好的,老太太也活得好好的。大老爷就一直没回来,只能家里的人去看他。
现在老太爷一个人在未家祖坟那边起了个别院,这叫结庐而居,是思亲之举,非常之孝顺。
但事实上那别院跟未家宅子差不多大,还就住了老太爷一个人,他还不用孝顺父母——全没了,不用教养子女——全长大了。
听未茵和未莲说,二老爷去拜见老太爷时,看到老太爷自己种了满院的花和树,还养了许多鸟,还养了马、养了龟、养了鹤。
养了干嘛呢?作画。
二老爷寄情书画后,也常去老太爷那里取材。
楚颜除了怨恨老太太,就是怨恨老太爷,她觉得老太太这么变态,老太爷也是功不可没的。他跟老太太的经历跟楚氏和大老爷一样,也是他在外面做官,老太太在家奉养双亲,生育子女,看老太太只生了两个儿子,她跟老太爷的夫妻也没做几年就分开了。
老太太折磨楚氏,难说是不是想把自己受过的苦也让儿媳妇尝一尝。
而且老太爷一个人在别院过逍遥日子,未家一家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十年二十年,让她怎么都没办法喜欢老太爷。
所以,她对未起宁去找老太爷求助的事不看好。
可她又不想太武断的把这条路给掐死。
毕竟当时她和楚氏没办法是她们见不到老太爷。
或许老太爷可能是有点不把家里子孙活得好不好不当回事,但看起来他们也是衣食无忧的,只是精神上受点小折磨。
老太太也没拿大棒子抽她们,哪怕是告到官府都拿不出证据来。
做针线、偶尔言语挤兑、在兄弟妯娌间挑拨离间、不许夫妻亲热……
全是一些说不出来的。
她思前想后,还是对未起宁说:“要是老太爷不想管,你也别失望。”
未起宁笑着说:“我不会失望的。”
说着就握着她的手说,“妹妹的手指真细、真软。”
楚颜:“……”
她挠!
总之,这要等袁家人走了之后再说。
当天晚上这顿晚饭吃得也是草草,大家上午那顿酒喝多了,晚上就不太有胃口。
就是楚颜与袁祭道又玩了一次转酒杯,打了个平手,两人约定明天再战!
未起宁插嘴道:“我也会玩,明天我跟你们一起玩。”
袁祭道嘲笑他:“就你那点酒量,坐楚小姐旁边替她倒酒就够了。”
未起宁冷笑,第二天一大早非要拖着袁祭道去射箭。两人射箭射到太阳高升,看不清靶了,这才回来。袁祭道两条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当然也转不成杯子了,手直发颤啊。
第三天,袁祭道说什么也不去外面玩了,躲到二老爷的书房里,未起宁也跟进来,两人被二老爷抓住,好好的学了一天。
女孩子这边就和平多了,转酒杯、射箭、投环、猜谜、下棋。
刘氏希望袁家姐妹能替未茵开解一二,这个目标很轻松就达成了。
未茵羡慕别人姻缘早定,一个就是楚颜与未起宁。
她感叹道:“缘份都是天注定的,合不合适却要看运气。像他们那样似的,一见面就投缘,好的像一个人,出来进去成双成对,我不知道多眼气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这样一个与我心意相通的男子。”
楚颜见气氛正好,就没反驳。而且反驳也没用。家里家外,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见到她和未起宁都是一模一样的笑脸。
她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她还有老太太这个大杀器没放出来呢!想到还有老太太在就格外安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