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最为真实。
闻叙是个天生的观察者,如果他不是一个脸盲,他绝对是个长袖善舞、擅用心机的野心家,如果他想,他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好友,然后抓住一切往上爬。
但哪怕他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他也可以从别人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成为修士后,观察变得更加容易,因为修士出众的五感,他甚至可以去窃听别人的心跳、细看别人的瞳孔变化,哪怕是微妙的呼吸转变,他有时候也能察觉到。
毕竟风,无处不在,没有修为的壁垒,风可以带来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信息。
姜迎在他面前,几l乎没有任何的“隐秘”
,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她的呼吸短暂地凝滞了片刻,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或许连她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到,她周身的风灼热了一些,那是因为由于她的情绪紧张、体温短暂上升了。
这一切都指向一点,她知道这个任务的存在,且……与她有关。
闻叙在确认这一点后,忽然就起了好奇心,姜迎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糊弄他们呢?是直接否认,还是承认,顺势找一个轻巧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就是上位者的好处了,哪怕他们来得鲁莽、问得草率,但因为身份地位,所以姜家人不能像打发云霞门一样地把他们弄走。
正是闻叙打量的这段时间,“姜迎”
完成了她的头脑风暴,她一度想要转头去寻求父亲的帮助,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极为容易的是非题,作为修士,如果她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简直是一个笑话。
不能露出破绽,她告诉自己。
如果直接承认,那她就需要找一个理由圆谎,这个理由还必须非常可靠,能够叫人信服,这一点很难,而且任务出现在开元峰的墙上,说明这块影留石或许并不是全部,这位卞师弟可能知道更多细节的内容,如果一旦理由出错,她就完全等同于自爆。
这很不明智,所以——必须否认。
想通后,她立刻镇定开口:“什么求救声?跟你的任务有关吗?”
闻叙闻言,心想人的嘴巴会骗人,但身体却不会,她刻意压低了一丝声线,听上去没什么不同,但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几l乎已经可以下结论,影留石里求救的声音必然属于姜迎。
这么说,不是姜师姐?卞春舟挠了挠头,却并未把手中的影留石递过去,主要他很清楚,闻叙叙手里根本没有那段录音的影留石,这块肯定是假的,递过去那不就露馅了嘛,好在姜师姐似乎也没有要接过去听的意思:“嗯,是个寻人任务,方便问一下,姜师姐十五那日在何处吗?”
十月十五日,是她动手那一日,“姜迎”
当然不会记错。
那段时间她不停哀求父母去雍璐山,一直到十五那日,父亲终于松口。
这一日,她绝不会记错。
“十五那天啊,因为一些事情,我下山回了家中。”
“姜迎”
终于可以
光明正大地扭头去看父亲姜丰年,“我记得那天还跟您吵了一架,谁知道……”
谎话这种东西,说一个就要用无数个慌去圆,闻叙忍不住惊叹,春舟问的问题真够刁钻,如果是他来问,他也会从这里着手。
姜丰年心里却觉得不对,但这番问话确实算是帮小忙,同门之间,于情于理女儿都不好直接拒绝,但他还是决定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嗯,从前你尽知道气我,如今你姐姐走了,以后也该懂事一些了。”
“姜迎”
适时认训:“我会的。”
父慈女孝,看似毫无破绽,但云霞门的三人,却觉得眼前的女修愈发叫人熟悉,难不成是亲姐妹之间人有相似?可从前宝珠师姐从未提过自己还有个在雍璐山修行的妹妹啊?
卞春舟却是个直觉系,听完这番话,心里反而起了疑惑,姜迎师姐自入山后,不是从来不下山回家的吗?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姜迎师姐:“所以那天,师姐你没有回山吗?我听守山门的常师兄说,那天……”
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姜丰年,又觉得当下说出来不太好,就干脆把话咽下去了。
“姜迎”
却听得抓狂,你倒是说下去啊,若不是得罪不起,她早就直接动手了:“嗯,天明时分我才回山的,怎么了?你难道还怀疑我不成?”
天明这个时间点,是正确的,因此她说这话时,底气十足。
本来不太怀疑的,但现在有点怀疑了,但这话能说吗?铁定不能啊。
卞春舟伸手碰了碰闻叙叙,想着要不要先撤退再说其他,便听到了闻叙叙的声音响起:“原来姜师妹是回了家啊,可是很奇怪,我们托夏瑛查过十五当天阆苑城修士的进出记录,没有师妹啊,所以我们才冒昧上门来问的。”
卞春舟:唔?!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但拆朋友台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只是为什么闻叙叙能笃定地说出这话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