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怪心里开始着急。心里一急,又失了理智,他把误工的事,全都怪罪老三媳妇身上,觉得老三媳妇不肯卖力,导致了春播的效率不高。
不过,老三媳妇的嘴头子,老海怪是领教过的,便不敢去自讨没趣,只好瞅了身边没人,向三胖子抱怨,指望三胖子,能去劝劝他媳妇,让她把点种的度再加快点儿。
不想平日乖巧的三胖子,听完爹的抱怨,脸上也露出不耐烦,委屈地抱怨道,“爹,你就算是使唤牲口,也得让牲口歇歇脚吧?你看看咱家临近的别人家地里,人家也在种地,不用说使唤大牲口的人家,就是用牛耥垅的人家,谁家犁杖后面,不是至少跟着两个人点种的?三四个人滤粪?
“咱家的地,又是大长垅,又是大牲口拉犁,马走三步,牛走一步,你又让俺媳妇一个人点种,别说她是个老娘儿们,便是我,天天回到家里,躺到炕上,都腰酸腿痛的,吃不住劲了。”
听老三说出心疼媳妇的话,老海怪大觉不爽,明明不占理儿,却又不肯认错,低声跟老三辩解道,“有什么办法呀?爹就不想让倷轻快轻快吗?可咱家里,眼面前哪有闲人呀?你看爹,都一大把年岁了,不也得一样,和倷一块儿干吗?你就这么宠惯媳妇吧,早晚有你好受的!”
看爹说出不通情理的话,老三也不想和他争持,嘟囔道,“你要是实在看不过眼,你自个儿去跟她说吧,反正我自个儿,成天都累得直不起腰了,哪还有脸去让别人快点干呀?”
老海怪情知说不通老三,便不再理他,扭头走开了。
十多天过去了,眼见一家人力没少出,地却没见种多少,老海怪心里着急,难免上火,两眼都红了。
眼看快到芒种了,再不上点儿紧,赶快把种子播下,今年一准要撂荒了。
无奈之下,老海怪只好到村里,去央求已经种完地的人家,出了大价钱,才雇来几个短工,连滚带爬的,赶在芒种前,总算把地种上了。
过了芒种,刚把种大田的家什收起,又要平整水田,准备插秧了。
端午节那天晌午,老三媳妇吃了两个粘黄米粽子,喝了一碗菠菜汤,下午就下水田插秧了。
插秧时,她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一阵阵的痛疼。
起初,她以为是夜里睡觉时不小心,着了凉,便没太理会,以为过一会儿就好了。
等到傍晚收工时,肚子痛得厉害了,她心里才有些害怕,以为是自己吃了什么不相应的东西了,闹肚子了。可仔细想想,这几天,她也没吃过什么变质的东西,也没听家里有谁闹肚子,何况下午插秧时,她忍持不住,找了一个僻静处蹲了一会,也没蹲下什么东西。
回到家里时,老三媳妇已经痛得冒了汗,内衣都湿透了,躺在炕上不敢动弹。
吃晚饭时,老三见媳妇迟迟不到上屋来吃饭,放心不下,回到屋里,见媳妇躺在炕上直冒汗,吃了惊,问道,“你怎么啦?”
“我肚子痛得厉害,”
媳妇痛苦地说道,“当家的,你赶快把尿坛子拿进屋里,我想蹲一会儿。”
老三听了,转身到了茅厕,把放在茅厕边的尿坛子拎回屋里。
老三媳妇蹙眉苦脸的从炕上爬起来,让丈夫把门闩上,下地在尿坛子上蹲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有块东西,正堵塞着下身,憋得她十分难受,憋了一会儿,待她一用力,那块儿东西就脱缰而出,掉进了尿坛子里。
这会儿,她才觉得肚子里好受了一些,瞬间又觉得,四肢变得像没有了骨头的棉花,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地上。幸亏丈夫守在身边,一把扶住了她。见她四肢绵软,把她抱到了炕上。
“你怎能啦?丽华!”
丈夫心惊肉跳地问道。
老三媳妇闭着眼睛,躺在炕上,过了一会儿,才有了知觉,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刚才就觉得眼前一黑,从肚子里掉下一个东西来,你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老三得话儿,跑到外屋往尿坛子里瞅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可把他吓得不轻,脚趾头都麻了,顾不上多想,蹭蹭跑到上屋,惊喘吁吁地冲着母亲喊道,“妈,你快过来看看,俺家的不知怎么啦,刚才尿出了一堆血糊淋淋的东西……”
自从春天里挨了丈夫一顿毒打,老海怪媳妇在炕上躺了两个多月,头上的伤口,其实早就痊愈了,只是当初止血时放的破布灰太多,已经长到皮肉里去了,如今在额头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疤痕。
这回她不肯原谅丈夫,养好伤后,仍不肯下地干活儿,成天躺在炕上,和老海怪治气,把老海怪折磨得心都快要焦糊啦,恨不能把老婆,从炕上拖到地里干活儿去。
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他心里明知妻子是故意和他治气,身体已经康复了,仍躺在炕上,不肯下地干活儿。而他呢,现在当着儿子儿媳妇们的面,却也奈何她不得。
这会儿,他更相信爷爷当年嘱咐他的那些话,觉得太有道理了老婆这种东西,头一回打她,就要下手狠点儿,头一次就把她打老实了,往后就好管了;要是头一回,打不老实她,往后就不好收拾了。
现在看来,爷爷这话,可算是哲理名言了。
老海怪至今都相信,自己的老婆,之所以今天还敢跟他治气,就是因为当年,头一回打她时,出手还不够狠,没把她彻底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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