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媳妇觉得这样不行,对老大媳妇说道,“大嫂,你去打一盆清水来,赶快给咱妈洗洗脸。”
老大媳妇听了,赶紧到外屋打来一盆清水。
老三媳妇扯过一条毛巾,沾着清水,给婆婆脸上的饭渣洗去。可是,眉心处的伤口太深,血不住地往外流着。
老三媳妇也有些慌神儿,又扯过一条干净毛巾,把婆婆的伤口捂住,一边吩咐老二媳妇,“二嫂,你去找些抹布片儿来,点着烧了,烧点布灰,给咱妈止血。”
老二媳妇受到惊吓,这会儿也变得乖顺了,痛快地找来一些破布片子,点着后,燃烧了一会儿,待火苗燃尽,剩下一些破布灰,老三媳妇拿手划拉划拉,觉着破布灰不再烫手,便抓起一把,摁到婆婆的伤处,外面又加了一条叠起的毛巾,用布条系住,这才把血止住。
老海怪还在儿子们的怀里挣扎,嘴里不停地斥骂儿子们,让儿子们松手,以便他能接着教训妻子。
好在儿子们不傻,这会儿哪里肯放开父亲?
挣扎了一会儿,泼骂了一会儿,老海怪见三个儿媳妇,正忙着舞弄炕上的婆婆,这才觉得,刚才出手有些重,又把老婆打伤了。
他先想到的是,今年春播,家里又少了一个壮劳力,看来再不雇工,肯定是不行的。心里便有些后悔,又骂过一会儿,也没人去劝说他,自己便停歇下来。
三个儿媳妇花费了挺长时间,才把婆婆脸上收拾利索。
要帮婆婆把眼里、鼻孔里的饭渣清理干净,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婆婆的衣服沾满了饭菜和血迹,必须换下才行,要找出一件新衣服给婆婆换上,这又得花费不少时间。
等把一切收拾妥当,几个人把婆婆安顿躺下,太阳已经偏西了。
老海怪看看时候不早了,起身下炕,领着老大老三到地里去了。
三个儿媳妇,在家里也没闲着,她们要把地上打碎的盆碗陶片收拾起来,尽量扔到离村子稍远一点的地方,以免被吴家沟人看见了,问她们家里出了什么事。
收拾完碗盆陶片,又要拿铲子把地上的饭菜铲干净。铲出的饭菜,都倒进鸡圈里喂鸡。
妯娌三人直忙到下半晌,总算的家里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中午,老海怪媳妇挨了一饭碗,接着又挨了一通耳撇子,已经完全被打晕了。头上虽说有伤,当时却不觉得痛,只是过了一会儿,完全苏醒过来时,听丈夫还在泼骂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挨了打,心里委屈,哭出声来。
刚哭泣了几声,哭泣时的振动,刺激得她伤口剧烈地痛疼,便只好忍住哭泣,任凭两眼,像两道汩汩的泉水,肆意奔涌而出。
想想嫁到吴家后遭遇到的种种不幸,越想越难过,越难过,眼泪越制止不住,憋了多少年的泪水,今天总算找到了出口,往外流个不止。
三个儿媳妇都受到了惊吓,直当把地上的脏物收拾干净,仍旧惊魂未定,看着婆婆躺在炕上流眼泪,心里也跟着难过,嘴上却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婆婆。
三个人在炕前站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便一块儿到灶上做晚饭去了。
傍晚,二瘸子先回来了,卸了毛驴,把车上还没卖完的东西搬进库房,什么都收拾停当,走到上屋,见媳妇坐在蒲团上拉风箱烧火,老大老三媳妇在锅上忙碌着,二瘸子也不理会。
径直走进里屋,见母亲亲头上包扎着毛巾,毛巾外层已渗秀血迹,母亲的眼里还流着泪水,二瘸子先是一惊,脱口问道,“妈,你这是怎么啦?”
母亲泪眼汪汪地看了老二一眼,并不答话。
二瘸子心里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便不再问,转身出了里屋。
到了外屋,两眼惊觑觑地问自己媳妇,“咱妈怎么啦?”
中午受了惊吓,二瘸子媳妇便想起,在吴家沟听来的一些婆家爷儿们有打老婆恶习的闲言碎语,想想头一遭和瘸腿丈夫闹别扭时,瘸腿丈夫居然也敢先出手打她一个嘴巴子,再想想中午公爹打婆婆时,下死手的那副凶相,便相信村里人的种种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心想嫁到这种人家,也是自己八字儿不好,命运不济,越这样想,心里越气,见丈夫过来问她,嘴里便没有好话,开口说道,“都是倷爹干的好事,问倷爹去!”
二瘸子媳妇说话不及,老海怪和老大老三从地里回来了。
受到中午的惊吓,儿媳妇们见了公爹,这会儿就像耗子见了猫,都畏而远之。
老海怪进门时,儿媳妇们也不像早先那样,强装笑脸,迎面说一声,“爹回来了。”
今儿个,儿媳妇们都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似的,都闷着头干自己的活儿,嘴上什么也不说。
待老海怪上了炕,坐在炕头抽了一袋烟,儿媳妇们就开始收拾晚饭了。
中午桌上的碗盆,都摔碎了,平日家里的器物,本来就不充足,晚饭时,家什明显不够用,一家人,只好或者用碗,或者用碟,或者用盆,胡乱盛些饭菜,将就着吃了起来。
老海怪今晚,是用砂钵盛饭的。
那只砂钵,平日是用来盛大酱的,因为家里一时找不到更多的家什,老大媳妇只好临时把大酱倒进了酱坛子里,用酱钵给公爹盛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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