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还没换好鞋,门铃又响了阮玮业喝得人事不省,被司机送了回来,阮棠丢下包,和司机、妈妈一起把爸爸扶进了门。
还没走到卧室,阮玮业就吐了,阮棠被冲天的酸臭酒气刺激得反胃,屏住呼吸和妈妈一起脱掉爸爸的脏衬衣,替他擦洗。
收拾好后,唐芸打开卧室的窗子通风,回头对女儿说“你快上楼休息吧,我在这儿就好。”
“你这一夜又没法睡觉了”
醉到这种程度,随时有被呕吐物呛窒息的危险,妈妈必须守在旁边照顾,直到爸爸清醒。
几扇窗子全部打开,酒精和呕吐物的气味依旧浓郁,阮棠心疼妈妈,噘嘴道“爸爸常年应酬,对自己能喝多少应该有数,怎么隔三岔五就这样。”
“你爸爸最烦喝酒,都是没办法。今天请的这两个人,一个刚刚借了我们一千五百万,没要利息,一个预付了三千万货款,欠了人家的情,哪能不喝扫人家兴你去睡吧,待会儿他要是还吐,我就给司机打电话,带他去医院输液。”
阮棠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插上吸管放到爸爸嘴边,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放到床头柜上,对妈妈说“我去睡觉了,有事叫我。”
唐芸“嗯”
了一声。
阮棠走到门边的时候,唐芸忽而叹了口气“你以后千万别嫁做生意的。”
阮棠回头看了妈妈一眼,扁着嘴轻轻关上了门。
她当然不要嫁做生意的,在她的印象里,爸爸从没安安静静地吃过一顿饭,电话永远响个不停,劳心劳力。经营一家中型企业,看起来有多风光,风险就有多大,家中的房子车子全数抵押给了银行,刚买下的这个不锈钢厂一直在亏损,每个月光电费就几百万,还不断出状况。
总共一百个人,竟能分成三派明争暗斗,时不时就跑到爸爸面前告状。爸爸虽然还算顾家,但压力太大,不自觉地就想脾气,妈妈担惊受怕之余,还时常要受委屈
隔日是周六,因为约了6西宁,阮棠八点不到就起床了,阮玮业常年应酬,前一夜喝到断片,睡一觉便全然看不出了。阮棠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前打公事电话。
唐芸正喝豆浆,看到女儿,有些意外“怎么起这么早早饭还热着,快过来吃。”
阮棠打着哈欠坐到餐桌前“等下要陪宁宁试礼服,她明天订婚。”
“宁宁和你差不多大,都订婚了,还嫁得那么好,她妈妈高兴坏了吧”
阮棠深知父母夸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装聋作哑是上策,便只喝鸡汤不说话。
结束通话后,阮玮业坐回餐桌前,见小女儿冲自己噘嘴,知道她最不喜欢自己喝醉,便赔着笑说“最好的朋友订婚,你准备礼物了吗挑贵的买。”
“我不买,爸爸赚钱太辛苦了,我要节俭”
阮棠的爸爸在和她妈结婚前,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前妻为了出国提了离婚,丢下了一对儿女。再婚时,哥哥阮森乔没什么意见,妹妹阮鑫乔却要死要活强烈反对,最后要阮棠妈妈誓绝不生育,才松口放她进门。
阮棠妈妈只当这是孩子话,就答应了,不想婚后阮鑫乔百般阻挠,用各种极端方式逼着她接连打掉了两个孩子,后来她以养病为由躲到国外,才有了阮棠这条漏网的小鱼。
阮棠刚出生时,阮鑫乔又哭又闹,为了照顾儿子和大女儿的情绪,阮玮业刻意漠视小女儿。
在这种家庭氛围中长大,要么特别软弱,要么特别富有战斗精神,半点亏都吃不得的阮棠就是后者。
她比阮鑫乔小七岁,小时候争不过她,便委委屈屈地跑到爸爸面前告状、控诉姐姐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和妈妈。会哭闹的孩子有奶吃,加上阮棠在三个孩子里最漂亮最会撒娇,阮玮业渐渐偏爱起了小女儿。
家里没遇上困难的时候,阮棠和阮鑫乔、阮森乔比着花钱、从不手软,这几个月却连一个包、一双鞋子都没买,入秋后穿的用的还是去年冬天买的春款从吃穿用上省下的钱再杯水车薪,也算尽了心。
6西宁的未婚夫半年前就求婚成功了,这两个月她拼命减肥,前几天现礼服大了一号,又送回去改。两人一见面,6西宁就塞了几个纸袋过来“我让aggie姐帮你选了几件衣服,等下去试试。”
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的鞋子和饰,阮棠问“你准备包养我啊”
6西宁“嗯”
了一声“来,给爸爸笑一个。”
6家当初是z市富,比经营中型企业的阮家有钱太太太多了,前些年遇到困难,濒临破产,6西宁的爸爸和哥哥去国外待了几年,回来后很快东山再起。
6爸爸生性多情,三十多年前离婚后,为了享受自由,再没结过婚,他和数位女朋友分别生了孩子,最受宠的是大女儿和同样非婚生的儿子,6西宁作为小女儿,本就不受重视,她父母分手后,一直跟妈妈生活。
当初6家风雨飘摇,阮棠安慰6西宁不要担心,大不了她来养她,只是句玩笑话6家风光时,她们母女不过多拿些钱和房子,正经家产是别想的。6家落魄时,因为6爸爸过去赡养费给的大方,6西宁妈妈存下了丰厚的身家,母女俩也没有被殃及。
无论6家能不能东山再起,6西宁和她妈妈光鲜奢侈的生活也依旧可以继续,而阮棠就不同了,她爸要真破了产,全家人一起背债。
aggie姐的奢侈品买手店开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丹枫街,街道两旁的法桐树是解放初期栽下的,如今已经遮天蔽日,郁郁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