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自觉退无可退:“安安,你别这样……”
“那我该怎么样?”
许安安笑了笑:“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很不大喜欢,可不知道为什么,话本子还就爱那样写,没得叫人恶心。更何况外头那些个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这会子眼睛怕是都盯着咱们呢,偏要看咱们的笑话。夫君委屈一下吧,陪着妾身演出夫妻恩爱不离不弃的戏,往后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许安安一番话,到底是让齐昱腿上一软,跌坐了下来。
许安安见状噗嗤一笑,到底还是没忍住演下去,上前在齐昱身边坐了下来,眼瞧着齐昱往侧边挪了挪,也不大在意,跟着挪了挪,直到齐昱挪也没了去处,这方将脑袋搭在齐昱的肩膀上。
齐昱身子一僵。
许安安没动弹,低声咕哝道:“我有点儿累了,靠你肩膀上睡一会儿吧,我一路骑着马赶回来的,晚上都没睡觉,也顾不上吃东西。你上回去边境找我时也是这样吗?满心里头都想着你怎么样了,生怕你出事儿,然后吃不下也睡不着,就担心慢上一步就见不到你了,心里头急得不行,就跟提在喉头似的。”
齐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很是能够清晰的闻见许安安身上的味道,这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日子他都在想许安安,想她在做什么,想她会不会有危险,想她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想她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自己。
被人带到这处时他觉得并不害怕,甚至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可是他考虑许安安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很担心,还是说会跟旁人一般说是他的错,毕竟所有人好像都这么觉得。
所以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反倒是安心的,至少她好好儿地站在自己跟前儿,能与自己说话,笑眯眯地叫他的名字,说要陪着她演一出夫妻恩爱不离不弃的戏。
“安安……”
齐昱轻声叫她。
“你别动。”
许安安皱起眉头很是不满:“我困得紧,你让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儿,等我睡醒了再说。”
许安安自觉眼皮子打架,这些日子赶路从未如此,甚至都没有感到丝毫的困意,只想着能够尽快看到齐昱,所以此时很是安稳,比起往日里躺在床上愈发,好像从未睡得如此。
而室内静谧,直到从外走了进来的许忠看到二人这般的动作轻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齐昱坐直了身子许久,本能地想让许安安睡得更安稳一些,所以微微侧着,心下只觉安定。闻声皱了眉头,看向来人是许忠时方才松开,可还是因着许安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缘故没动作。
许忠瞧着许安安并未听见,一时侧首冲着一旁的狱卒点了点头,狱卒见状上前打开门,锁链的声音让许安安当即睁开眼睛,很是防备的样子,可见到眼前的人是许忠,防备当即成了惧怕。
许安安连忙起身道:“父亲。”
齐昱这方也跟着站起身,肩膀上的酸痛让他行动多少缓慢了一些。
许忠看向许安安,步入后冲着狱卒摆了摆手,见他退下后方才沉声道:“从北安回来未曾第一时间赶回将军府,反倒去六王府和大皇子那处闹了好大一场。你只知晓担心他,倒不知为父这些日子也担心自家闺女。有了夫君忘了爹,是这个意思?”
许安安暗自叹了口气,自是知晓许忠这番原是揶揄,俯身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只是……”
“又要跪?”
许忠瞥了许安安一眼冷哼道:“许安安,你自个儿想想这一年你为了他跟为父跪了多少回?”
许安安一愣,当即站起身,收回了刚弯下一半的膝盖,多少有些讪讪。
齐昱眼瞧着二人对峙,忍不住屏住呼吸,上前了半步。
许忠瞥了齐昱一眼,又抬手道:“您别也不必帮着她跪,老臣很是受不起。”
于是齐昱也跟着收回了弯下了大半的膝盖,转而退回到许安安身边,二人的模样儿如出一辙,皆是低头等着训话的模样儿。
许忠很是不善的眼神一一划过许安安和齐昱,满肚子的火气到底还是压了半分,咬牙道:“出来。”
许安安只当是许忠让自己出去,步子一挪,挡在齐昱的面前,虽一言未发,但意思早已清明。齐昱见状想要推开许安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许安安却皱着眉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要干什么?”
许忠眼瞧着许安安的动作,到底还是没忍住,怒斥道:“许安安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若是陛下要他的命,你当真护得住他?你匆匆忙忙赶回来是不是就为这个呢?你想着你自个儿多大的本事?你就告诉我,如果陛下这会子下旨就是要杀了他儿子,你准备怎么着?跟着他一起去死还是先死在他跟前儿?”
许安安垂着眼皮梗着脖子未曾退让半分:“女儿也不知道。”
“不知道?”
许忠不怒反笑:“你这人都挡在他跟前儿了,你说你不知道?!”
无召不得出府,亦不许探视
许安安虽没说话,甚至垂着脑袋,可许忠了解自家闺女,她这副模样儿虽瞧着不言不语认错的样子,但显然并非如此,是随时准备着护住身后那人的不言自明。
一时三人沉默,半晌,到底是许忠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们两个,都出来。”
许忠刻意说重了“都”
这个字,侧过身子给二人让了路。
许安安愣了愣,转而对上齐昱显然也是意外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知晓。刚刚许安安疲累,故而也没来得及问,但此时让许安安愈发确信皇帝这一番是认真置了气,至少对于齐昱来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