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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他在哪儿？”

许安安以为三皇子没听清，一字一顿地重复。

三皇子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把剩下的那话生咽了下去，抬手指向大殿的方向。

许安安转身便要走，却被三皇子拉住衣袖，生生往后退了两步，当即怒目圆瞪回头看了过去。

“没瞧见她们都看着你呢？你穿着这身衣裳，就别忘了你是六王妃。”

在规矩道理上，三皇子自认很能抬起下巴对许安安教训几分，只要她不动手。

许安安一愣，但眼下心下焦急，又无从反驳，被迫只能跟在三皇子身边，一行缓步至大殿，远远只见跪在殿外的人身姿笔直，青紫的袍子不知在什么地方沾了水，渐成了深色，垂在身后。

齐昱面容冷峻，昨日里撞到的脑袋这会儿还挂着青紫的伤，配上他这副神情甚至有些好笑。

许安安看见齐昱并没被打，便觉放心许多，有意很是规矩听话的样子，侧首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微微俯身，这方上前。

而此时垂着脑袋的齐昱只觉得昏昏沉沉，毕竟今儿一早宿醉起得猛了些，随即便得知五公主的事情，匆忙进宫一番大闹，这会儿自然有些受不住。

迷糊间见到定在自己面前的一双鞋，当即认出来人，却又不敢相信，待抬起头看到许安安居高临下那般看着他时，似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即又握紧了拳低下头，顿时清醒。

一旁正在劝说齐昱的公公正是皇帝身边的人，对皇帝再了解不过，对这成日里惹得皇帝大怒的齐昱更是。见到许安安如同看到救星了一般：“六王妃您来得正好，快劝劝王爷，这种时候哪里能跟皇上顶着气儿来，好生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首要。”

“是，我明白，多谢公公。”

许安安言语间很是知礼的样子。

公公见状松了口气：“无妨，王妃您快请。”

下一刻，许安安略一颔首，随即缓步上前，蹲下身与齐昱平视。

“你跪在这里，你父皇会生气的。这次跟从前你闹的那些不一样，这是有关国体的大事情。现下只是把你赶走，你再这个样子下去，你父皇可能急了会打你板子，到时候又要好些时候下不来床，做什么都得趴着，少说也得一月的功夫，想去哪儿都得扯着嗓子叫人，还要吃药，怕吗？”

许安安的声音，除了齐昱，包括一旁的公公和赶上前来的三皇子及四皇子都能听见。

三人皆是一怔。

齐昱虽没回答，却定定看了许安安一眼之后，越过她目视前方，面色不改。

“若是再严重些的怕是就要禁足了，把你关在王府里头不叫你出来，想来莫说是那蜜饯果子，小馄饨怕也是吃不上了，只能隔着王府的后围墙闻闻味儿，听听人家叫卖。至于西街的糖饼瓜子儿东街的糖人点心，更是见都见不着。你自个儿也就罢了，到时候就连王府的下人也要跟着你受人冷眼，这样也没关系吗？”

齐昱照旧，甚至嘴角抿得更紧。

三人听着许安安这越说越离谱，想要上去劝，却又不敢。

许安安目光沉静的看着齐昱片刻，定神点了点头，随即敛裙，缓缓在齐昱身边跪了下来。

齐昱显然没想到，甚至膝下暗自用力，已经做好了被许安安硬生生拖走的准备，所以随着许安安的动作转头看向她时，眼中的冷漠逐渐转化为惊愕，甚至是捕捉不到的一丝欢喜。

“别看我，看前面。”

许安安看着前方轻声开口，一脸冷漠，与齐昱方才无二。

齐昱连忙回过头去。

四皇子方才心下就觉得不对劲儿，此时事态的发展愈发证实了他的猜想，当即上前怒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我是让你来劝他，不是叫你跟他一起胡闹的！”

齐昱抬手，虽未发一言，却一臂将许安安护在身后。

“不是胡闹。”

许安安仰头看向四皇子。

三皇子颇为惊讶地看着齐昱难得这样有骨气的样子，并没注意到许安安的话，回头才问：“你说什么？”

许安安抬起头看向三皇子，声音极大：“我说，不是胡闹。”

“祖宗你小声些！”

三皇子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向大殿的方向，压低嗓音道：“怎么不是胡闹？！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五妹，但不是只有你们与五妹有交情，我们都有。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们做这些都是白费功夫。知道什么叫白费功夫吗？就是你们今天在这儿跪到这地砖裂了膝盖碎了也没用，懂不懂？”

许安安袖口下的指尖不自觉地攥起，面上却很是坦然：“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想怎么样。”

那你跪个什么劲儿呢？！

三皇子一愣：“那你跪个什么劲儿呢？！”

“回三哥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我也这么觉着，且深以为此。这个时候，聪明人应当审时度势，应当表明立场，应当劝慰那些不懂道理的人与自己一般，应当满口的家国天下一身正气。”

许安安低头看着齐昱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微微笑了笑：“只是我不信王爷他不知道。所以王爷能有如此心性，我很骄傲，愿陪他一起。”

话音刚落，从大殿里头摔出一方砚台，巧巧砸在许安安跟前儿，碎成了几瓣。

齐昱也是一惊，只是挡在许安安面前的手却抖了抖并未放下。

许安安虽也吓了一跳，但幸好是跪着，让她没办法本能跳开，所以看起来很是镇静的样子，压下齐昱的手，缓缓俯身，声音几乎能够响彻整个大殿：“许安安，谢父皇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