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常升所言,触及了他心中的一块伤疤。
常升并未理会他的情绪,而是继续冷淡的说道:“陛下御笔朱批,此僧虽才学出众,涉猎百家,更有诸多大儒保举,然不修佛法,舍本逐末,长袖善舞,实为心术不正。”
“赐其僧衣,以作警醒。”
朱元璋的御笔批语,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击在了道衍的心上。
原来他耗费三十载光阴,修道学儒,涉猎百家,积攒名望,以上所有的努力,在皇帝面前,也不过落下个跳梁小丑的印象。
他的人脉,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值一提。
在他自曝身份的那一刻。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把自己内心的丑陋,再次在常升面前重新展露了一遍。
当他编造的种种谎言被一次戳破时,羞愧,愤怒,不公,不忿,憎恶,种种情绪交织,终于让道衍吼出了深埋在心里三十年的委屈。
“凭什么!”
“凭什么他朱元璋一句话就能否认我的一切!”
“凭什么你们连一个展示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将我三十年的努力全盘否定!”
“高官利禄,我不在乎!”
“金银珠宝,犹如粪土!”
“青史留名,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
“我就是要出人头地!”
“我就是要做大明的刘秉忠!”
“我就是要用我的能力,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证明我的才华,在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的脸上,抽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看着道衍破防的怒吼。
常升摆了摆手,将探头看向院里的康铎和何贵打了回去。
待到道衍声嘶力竭,瘫坐回石凳,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命运最终审判的一刻。
听见的,却是一阵瓷器与石桌摩擦的声音。
道衍缓缓睁眼。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盛着茶汤的新茶盏。
望着对面神色平淡,好似深潭般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茶的常升。
道衍的脸上变幻许久,终于出一声无力的轻叹。
端起面前的茶盏,慢饮一口。
轻声呢喃到。
“我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