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幸福日子,我总自卑啊!”
马主任见他来到桌旁边,才站起来接,“何律师,党中央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是候荣正候律师,专门负责楚卫民案子的。”
“侯律。”
“何大律师,久仰久仰,您就叫我小侯就好!”
马主任见何意羡亲热地握手加拍肩,说道:“二位像认识啊?”
侯律师说:“不敢不敢!但是这个圈子里要是还有人不知道何大律师,那是有点新奇!”
满桌子好酒好菜。何意羡屁股还没坐下来,就说:“那你们也别叫我何律师了,律师这两个字,听得晦气。你说说,就这个执法环境,当律师给人家打官司跟骗人钱财有多大区别?提供法律服务更是一句空话、鬼话、骗人的瞎话。律师能提供什么法律服务?什么法律能比钱更有能量?我上次跟老何提议,有时候真想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诉讼制胜诀窍》,书里面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你想赢吗?把钱准备好!”
一席话说得马主任与侯律师相对而觑,无事可做。不是听说何律师和某人一块来的吗?这要是个女律师,马主任看他腿那么长肯定跟干部都有一腿的。欸哟,说到北京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在党内彰显个性而特立独行。怎么一开口扑面而来,感觉这两不是一路人呢?何意羡看似高岭之花却时不时给你来点又黑又黄的笑话。但是律师玩的就是嘴,任何事情都可以利用,马主任还要评估考察。
马主任小心道,白组长啥时候来。何意羡说:“我就是想找个痛痛快快喝酒说话的地方,他来干嘛?表面上‘忠忠直直,终须乞食’,私下喝多了他不定直接当我头是球踢呢。他就会官腔官调。我也会说官话,我来吃饭,又有美女,这就叫经济效益和文化效益两手抓。”
马主任的媳妇上不得桌,却看到何意羡把自己做的那一个汤,一会一丝不剩地消灭得干干静静,看着心里高兴,不由得说:“领导,您多吃点。”
何意羡说:“别这样,嫂子,你知道我组织纪律性差,根本不是当领导的那块料。真的,都叫我小何。”
马主任笑道:“这可就有歧义了。”
何意羡说:“对对对,这个妹妹,刚才跟我说本家,我忘了。”
姑娘就叫小荷,姓不详。马主任打开新一瓶茅台,给自己倒上酒:“小孩,才毕业没多久,啥也不懂,一天也不知道个方向,瞎积极。”
何意羡招手又招呼,小荷,本家,过来过来,我保护你,不让你跟你们主任喝。这员工总护着,能成长吗?来来来,再跟我们这一人喝一杯,业务的事都放放,先做朋友,再谈业务,谁的业务不都是留给朋友做的?
见他实在豪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侯律师也露出一点真性情,埋怨道:“这妮子可会看人下菜,刚才我让她跟我喝,她骂我是臭男人。”
“拉倒拉倒,干了干了。”
开两瓶角马,要15oo毫升的,何意羡一边替大家斟满,一边说,“其实我本来也是个臭男人,但今天刚洗澡不久,这会儿味道应该还没有变坏,你闻闻呢?”
于是女孩顺理成章坐到了何意羡的大腿上。全场哈哈大笑,只有女孩有点笑不出来似得。何意羡聊天火热时候,她甚至精神不集中到分一只手去拉旁边橱柜的抽屉。
何意羡的余光注意了她一会。联想到殡仪馆也这样子,每个大抽屉上都粘着黑色的号码,工人拉开抽屉,抽屉上面蒸腾起了白色的雾霭,何意羡知道那是常温下的湿气突遇低温而凝结起来的霜雾,然而那淡淡的白色雾霭依然让人产生了亦真亦幻的恍惚。何意羡曾经给云烨亲手推回了那个大抽屉,大抽屉的底部有轴承,来回推拉非常轻便。好像在暗示,人的生死也跟这抽屉进出一样并不用费什么事儿。
何意羡抽了一口,用手夹着烟。指了指小荷,眯起眼睛看她:“这一杯你要是全喝了,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看你是不是个好姑娘,在酒桌上旺不旺我。”
小荷竟然倔强地抿着嘴:“为什么是我旺不旺你?为什么不是你旺不旺我呢?”
何意羡有趣地笑了:“你还蛮女权主义嘛,好吧,看我旺不旺你也行。”
村干部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何律师,小孩不懂事!这点规矩都不懂!”
大人物捧你和毁你,都是一瞬间,甚至一念间。但何意羡说:“这有什么,一个小姑娘,冷了痛了也需要有人关心。”
喝光了,再提一杯。马主任连忙说:“这杯我该敬你啊,何律师这一次来得太好了。是啊,我们这些人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几乎全省,甚至全国都异口同声的案子,居然最后有可能会是个冤假错案。”
终于触及到了中心话题,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何意羡垂着眼皮笑没说话,侯律师说:“三国里曹操一直讲究知错改错不认错,但在法律上如果我们想知错并且改错,如果真错了,就必须先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