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惮地盯着了。
每个人都是容器,可以用欲望和酒精填满。第一种办法落了空就换一条路,何意羡找了个地方酗酒到晚上八点,八点钟白轩逸还没回来。何意羡把一根天鹅绒丝带反反复复地缠在手指间,那是生日礼物上系的,他留了下来。并且退回之前,掀开盒子的一角,看到了那是什么。电话拨给了何峙。
第6o章过雨樱桃血满枝
阳台上,何意羡呆委身于一股时间的水流,不知道头顶上这些云要往哪里迁徏。
那礼物第一时间空降投送到医院去了,精准得如同一支箭镞,卒章显志着何峙从来没有离开过,何意羡从未逃窜出他的势力范围之中,囚索始终都在。收下它,就好像自己抻脖子顶开了无形的项圈套牢了进去一样。
直到对面先开了口。酒便是越陈越好,从那嗓音出的半行字就能一丝不苟地剥开夜色,直达进心灵。
电话接通以后,何意羡单纯呼吸。但何峙说:“你听起来不太好。”
“你觉得我能怎么好?”
何意羡抬起手腕抿了一口酒,带着几分清醒的憎恶,“我现在每根神经都怕你,只要你一靠近我,我骨头上的每块肉都会收缩起来。你的‘礼物’就像条虫子,这玩意放我手上我能把胳膊扔出去。”
“所以你不收。”
“你送了我就一定要收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老虎没有牙齿怎么叫老虎呢,你想要我的命不是很正常?非要我收,这是法律的规矩还是你的规矩呢?”
何意羡大声的牢骚在走廊里都能听得见。
何峙则听笑了道:“区别在于?”
微雨的夜晚一时极其寂寥。从窗缝渗入刺骨的嘶嘶风声,宛如冬眠的蛇苏醒了,要钻进来。何峙才说:“你把我估计得过高了,小羡,警署在启动调查,我最近哪里也没有去。你呢?玩得开心吗?”
“一点也不好玩,鸟不拉屎,不是劫道的,就是‘卖药’的。”
“嗯,毕竟单枪匹马是一个选择,但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那又怎么样?我来见见世面。”
“当然,世面不就是坦然地接受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人和事吗?”
何意羡酝酿了一会风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处处管我,恶心我呢,不让律师接案子,律师都喝西北风去啊?就像上了法庭我说我反对,你不让我反对,你不让我反对我来干嘛?”
何意羡这么下他面子,何峙也始终如一地笑着说:“反对得很中肯,辩护意见没有出本案事实。”
于是何意羡说,那没什么事你老人家你就敲槌子把这庭闭了吧!何峙说,没有特别的事情。生日快乐,早点休息。何意羡手指悬在“挂断键”
上方很近的地方迟迟没有摁落,半晌才说:“祝我生日快乐?神一阵鬼一阵,你确定你不是在恐吓我?你别给我上嘴脸,何峙,你真是天竺来的菩萨!”
何峙笑道:“那现在也是菩萨遇到小鬼了,不能螺狮壳里做道场了。”
何意羡能透过声音,判断对方是处在一个富裕而明亮的环境。一阵阵清蓝的海水鼓动、鲸鱼皋鸣般的混响低音,应该是何峙站在一片他家养的北冰洋海底世界之前,那如同伊甸般的仙境,鱼群和海月水母在身侧穿行。
况且,与这种谈吐不凡、举止不迫的人对上几句话,很难有人不醒悟到自己的鄙陋,刻毒猜忌的狂言千句仿佛粪土。就像有句话说,能在水面上扑腾,也可能溅出些水花的,往往不是大鱼,大鱼躲在水底深处。何意羡的头皮遂也像于地表最深处抗击极域巨压,在大鱼面前自己活像只扑腾的6行海豹。
因而何意羡从阳台回了卧室,躺下了时,态度上耳聋眼瞎退了半步似得:“撒谎不用草稿纸,你哪在警察局了?”
何峙说:“去坐了一会。有点闷,意思不太大了。”
一旦演腻了这种大逆不道的闹剧,何意羡突然之间比较地尊重和体恤:“早知今日,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学好,是能封王还是能升天……我是说,你动不动进去坐客,谁来保证我的安全?”
“有样东西叫信任。”
何峙看似语焉不详。
天花板上有一盏白炽灯,关掉按钮后得有一阵才会完全暗。何意羡半醉了的状态,等灯灭期间,小阁海棠春睡都快着了,在空调下面猛地被滴了空调水。
惊醒时候,看到通话已经显示进行半小时了,何意羡有一种对面的人在手机里又抠不出来的无力感,闭着眼说:“……你仲唔瞓觉,系度做咩?”
“我系度谂紧,呢个系同你过嘅第一个生日。”
“我都求下你,呢个都系最后一个。”
“好,你嘅愿望请一定要星星同你实现。”
何峙语气像在读睡前童话,念很美的小诗。温柔得让人不禁想,他对谁都这样。可世上又还有谁对过你这样?
何意羡听得困得受不了,好几次晕倒在昏睡的边缘。但每个人身上大概都有块软骨头,轻轻捏住了就浑身哆嗦,何意羡那里被捏住了就比从楼梯上摔下去还疼。
何意羡说:“……算了,我再谂下。因为你知吗,我生落嚟就冇爹地妈咪同过过生日。”
何峙难得一见地任由沉默漫延。
“你系十恶不赦嘅衰神啊。”
何意羡说,“但我爹地妈咪系点样嘅人,一定同你唔一样,同我讲啦。”
“你父亲系一个音乐大师同非常虔诚嘅教徒,母亲系画家、植物学家与雕塑家。”
“边个问你呢个!我系睇佢哋上班简历、择优录用咩?”
何峙问:“你系唔系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