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开始啼哭起来。
沈芸听了,低头瞧了瞧,果然瞧见连嘉秀左手上有些红肿。倒是没有破皮,不过起了到檩子……
不过是两口子拌了嘴,竟跑到了旁人家哭诉,表妹如今也二十岁了,竟还这般小女儿心态。沈芸正想揶揄她几句,却蓦地想起自个儿家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匣子。她忙停了嘴,仔细思忖了片刻,便想了起来。裴邵翊曾经提起过一句,说是裴玉华所赠。
这般想着,她便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些旧事。
似乎那几年中,却有宋晗与裴玉华差点定亲之事……若不是当初寿春长公主插了一脚,如今宋晗的夫人可就是那位大姑奶奶——裴玉华了。
沈芸这才明白这件事儿不是那么简单,表妹连嘉秀倒也不是半点委屈受不得,遭了夫婿的脸色便出来哭诉。她是真的察觉出了什么。
沈芸这边正想着该如何劝慰表妹,连嘉秀却不等她开口,便问道,“表姐,宋晗他……他可是还惦记着当年那位公主府的大姑娘?!”
公主府的大姑娘?是说莫玉婵么?沈芸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当年裴宋两家并未过了明路,外人并不得知两人曾有联姻之心。倒是寿春长公主曾在寿宴之上与众夫人们提起过宋晗,这桩旧事自是未成,却不知怎的便传到了连嘉秀耳朵里。
沈芸蹙了眉问道,“你怎地这般想?”
“我怎能不这般想?”
连嘉秀恨声道,“镇日里拉着一张脸,仿佛我欠了他什么,说不准,他那原配就是让他给气死的!”
“胡说!”
沈芸听她这般口无遮拦,便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先头那位宋夫人乃是难产而亡,怎就是被气死的!”
宋晗在六年前娶了兵部侍郎岳清的长女,三年前因难产过世,当时沈芸也曾前往吊唁……见连嘉秀别了脸兀自生着气,她只能好言劝到,“宋将军如今乃中军都督,难道还能像那些小子一般镇日里喜笑颜开的那般轻佻?他本就年轻,又身居高位,可不得端着些脸色……”
她絮絮的劝着,说着那些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连嘉秀只沉默的听着,直到她说完,才红着眼眶看了她一眼。
“表姐,这些话你也用不着劝我了。”
连嘉秀嘴角扯了扯,苦笑了一下,那脸上的落寞神色哪里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能有的。“我今日来不过是心中闷了气,找你说说罢了。你这些话,母亲不知对我说过多少遍了。
你可知母亲还对我说了什么?
她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万业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她说宋晗不管心里有谁,却只搁在自个儿心里,便是这一点便好过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男人!
可是表姐!我偏不信,我不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一心一意的完人!”
裴邵翊比平日早了一刻钟时候返回府中,他心里烦躁便只闷着头行到正房处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他自是明白晨间沈芸为何嘱咐他早归。
这阵子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或许是那日醉酒之后说了什么,惹得沈芸起了这种心思。许是因自个儿是庶出的身份,又自小瞧着周姨娘那般模样,便对妾室庶子有着莫名的抵触。沈芸提起这件事时,他自是不肯,可那日瞧着她哭的那般难受,他终是点了头。
只是已经到了这个时辰,院子里竟还是静悄悄的,便是平日里洒扫的婆子都不见了。他心里蓦地有些紧张起来,几步便进了堂屋,撩了帘子便闯进了内室。
他一眼便瞧见了沈芸伏在炕桌处似是睡着了一般,一点声息也无。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惶恐,沈芸平日里睡眠极浅,便是自个儿翻个身都能将她惊醒。方才自己这般动静,她竟仍无半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