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贺兰芮之最先驳斥,“孙大人,如今还是审案初期,尚未传召任何人证、物证,岂可动刑?”
毕竟身体欠佳,一口气道完,面色苍白的他,竟呼吸不紊。额前,也蒙了一层薄薄冷汗。
“贺兰大人,您与威武将军府自幼关系密切,理应避嫌。”
浑厚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仪,御史中丞继而侧过脸,瞥向左侧次席的大理寺卿,认真道,“王大人,您有何见解?”
“下官乃区区副判。一切,听从主审。”
区别于盛气凌人的御史中丞,圆脸大理寺卿,笑着眯了眯眼,善意劝,“杨姑娘,下官体谅你的辛苦,也请你务必想起过往,据实回答。”
挥手示意,他思忖着补充一句,“卒官,剥其衣裤,鸭子凫水。”
(笔者注: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受刑时几乎没有不是光着身子的==出于种种原因,这一现象在当今大部分文艺作品中都没有得到真实体现)
“御史大人,何必急于用刑?”
不急不慢的拦阻,源于拓跋信陵。他敛去之前的阴冷笑意,微微向前倾身,深邃黑眸盯着我,“排风是本王未过门的姬妾,她遭受惊吓,一时半会儿难免答不出。不如……”
“韶王,您无须为我求情。”
倏然抬起头,我打断拓跋信陵的言语。直视来者不善的御史中丞,我沙哑低笑,“大人,你不能对我用刑。排风虽入宫短暂,却曾侍寝一夜……尔今信期有误,且排风从未与其他男子苟合,或许,已怀有帝裔。”
茶杯碎裂声,不期然岔入,竟是如此刺耳。下意识寻声望去,我瞥见了一双氤氲太多负面情绪的眼眸,含了惊愕,含了愤怒,含了伤痛。
凌厉眸光,在我面容来回逡巡许久。终于,薄唇紧抿的拓跋平原,缓慢站起身,素来镇静的瞳眸刹那间也寒冽了许多。
“有孕在身?”
出乎我意料之外,御史中丞依然面色沉静如水,字字肯定,“卒官,去市集寻一只雄蛙。”
话罢,他冷冷扫视我,眼眸泄露出的情绪,是不可错辨的嘲讽、戏谑,“杨姑娘,有劳你多饮几碗水……”
初恋的意义(上)
满满三大碗凉水灌下,顿觉全身上下都空荡了许多。水,一路径直通往下腹,令我肚子涨得难受。正想拒绝狱卒递过来的第四碗,圆脸大理寺卿却笑眯眯劝,旁敲侧击,“杨姑娘,你还是多饮几碗罢。免得一时半会儿,又道自己没有如厕的打算。”
“王大人,您是因为排泄不畅,才生得如此肥胖?”
嗤笑,我带着鄙夷之情,怀疑的瞥向大理寺卿,“又或者,您先天口蜜腹剑,以至于肚皮浑圆肿胀?”
大理寺卿瞠目结舌,“你……”
“放肆!出言侮辱朝廷命官,理应掌嘴!”
御史中丞面上闪过愠怒,掷地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狱官,按住她的头,掌掴二十……”
“我从未看见天子受惩,相反,只瞧见州官放火。”
直视正襟危坐的御史中丞,我冷笑,“孙大人,你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见跪于提审堂的我发髻凌乱、衣衫破损。任何一个清廉正直的主审,都会尽快查明命案缘由,还受屈者清白。可惜,你从不过问暖香阁发生的一切,也不理会无忌公子放浪不羁的过往,反而刑讯逼问我的名讳、家乡原籍……我不免心生疑惑,你是否存心羞辱?”
“羞辱?”
他森冷的瞪我,低哼。
“我未入宫前,是已故昌国公杨延光最钟爱的女子,也是与怀王交情匪浅的……姨妹。”
缓缓侧过脸,我投向神色阴霾的拓跋平原,迎着他眉宇间稍纵即逝的怔愣,我无奈笑了笑,“入宫后,我承蒙先帝信赖、以钦天监之职辅助幼帝……更三生有幸,得韶王信陵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