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圣人于荷带着手下四个人,这一日行走路过五云山,诶,正这么走着呢,于荷突然间就拽住了马缰绳,当时下令,要求姬无色一个人,去往前边的山路两旁看个究竟。
说于荷是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一点不假呀,于荷那号称叫无量绝艺,耳力通玄,人家这叫无量耳力,什么鸡思晨犬守夜的功夫在武圣人面前,干脆就排不上号,所以武廷云他们满以为隔着还大老远,而且一个个人衔草马衔枚,结果怎么样,仍然被于荷就察知了端倪。
武廷云手底下五百来号人,就这么一呼一吸之间,诶就被于荷事先给觉察到了,再说这天外银狐姬无色,这人咱们说过,要论拳脚兵刃的功夫虽然不那么出众,但是此人生来的身轻如燕,十几岁的时候,在天外南海踏浪而行,就创出了天外银狐的字号,这叫老天爷赏饭吃。
姬无色这个人,历来少言寡语,喜怒不形于色,但实则这人啊,一方面很讲究哥们义气,同时呢,又有些玩世不恭,自打当日拜在于荷门下,多年来始终忠心耿耿,在他内心深处来看,实指望着老圣人能对自己另眼看待,不说收录门墙,亲传武艺吧,但起码来说,能跟着武圣人扬名露脸,在绿林道上混个出身,人们要提起天外银狐,挑个大拇哥也就够了。
可事到如今,姬无色心里头多多少少就有些个心灰意冷,且不说当日碧霞宫被烧为平地这个事,也不说七层莲台二度被毁,就说到了目下,老圣人为了报仇雪恨,竟然同时向上三门开战,短短一个来月的功夫,七层莲台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人马,包括好些个成了名的侠剑客,竟然全都死走逃亡,整个八十一门,死了一半还多。咝,哎呀,您瞧,到了今日,这么大的横推八百武圣人,手底下竟然就只剩下了我们老哥四个。这不是笑话一样吗?
所以,姬无色的想法,不由得就慢慢生了转变,诶大家伙跟着武圣人您老人家,乃是个为了博个出身,有个盼头,可您倒好,一股脑都给送上了丝路,目下更是刺王杀驾,看来往后绿林道跟朝廷官府之间,必然是势难两立啊。
咝,哎呀,连日来,姬无色忍不住是暗暗感叹,不住地他就扪心自问,说我姬无色要就这么下去,甭问,什么风雷三剑,四十多个绿林门户的门长派主,这些人可都是我前车之鉴啊。
诶,这个事啊,也赶巧了,前者,姬无色奉了于荷之命,去往贝州青州一带找寻金头和尚,于荷的意思,让金头和尚带着大队人马,够奔东京城外,找个无人僻静之处,先行隐藏踪迹,可没曾想,容等姬无色见着了金头和尚,当时一看,嗨吆,就见当日那个神采奕奕的金头和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脸黢黑,浑身上下哩哩啦啦东一条西一道的破布条子,而且也不知道打哪儿滋出来的,一边走着,这脚底下还一边淌着血迹。整个人乍一看呀,正好比是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相似。
姬无色仔细一看,不由得是暗暗吃惊,看金头和尚这个模样,那甭问,兵败如山倒啊。唉吆喂,这老圣人还指望着你这和尚带领人马,回师东京,协助老圣人刺王杀驾呢,你这倒好,看这样估摸着是全军覆没,光剩你老哥一个了。
原本姬无色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一看金头和尚这个模样,心里头更是全无底气,俩人一见面,姬无色原样传达了武圣人的法牒,金头和尚也是欲哭无泪啊。可俩人在回程的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就闲唠扯,许是无意之中,也搭着这一日俩人都喝了几杯,姬无色的言谈之间就吐露出了片言只字,什么话呢,诶正是对武圣人的不满。姬无色就说,老圣人好大喜功,按说这也没什么,但是呢,贪功冒进,这实在是为将者的大忌,这不,七层莲台好不容易积累的家业,可以说一朝散尽,往后啊,咱们剩下这几个人,只怕是~唉。
姬无色话说半截,长叹一声,其实啊就这种话,要往前倒个几个月,在七层莲台来说,这叫掉头之罪,武圣人的地位,就好比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教主一样,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儿。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姬无色这么一说,金头和尚作为武圣人的嫡系心腹人,脸上颜色不变,但是呢,这和尚不凉不热的就问了一句:咝,阿弥陀佛,那么贤弟,你以为,就目下这种情况,咱们身为老圣人的手下人,该当如何自处呢?
姬无色虽然不敢说太过头的话,但是前边既然已经说了,当下借着酒劲儿继续就说:啊呀,高僧,我姬无色在老圣人面前人微言轻,但是你不一样啊,老圣人把你当做是子房在世,诸葛重生,小弟的意思是,您不妨在老圣人面前多多进言,要求老圣人暂且忍让一时,打消去往东京城刺王杀驾的这个念头。难道一说,咱们七层莲台目下还不够惨的吗?
金头和尚呢,也是从姬无色嘴里得知,说是七层莲台被官人烧毁,山寨上的两千多人马死伤殆尽,百不存一,到了今日,也就剩下他们哥几个。
且说金头和尚听完了姬无色所说,当时打稽颂法号:阿弥陀佛,哈哈哈哈,贤弟,冲你这个话,你也太过抬举愚兄了。你这不也瞧见了吗?两万多人马,多年的积累,结果短短两个来月,全军覆没,此事,我都不知道该当如何向老圣人复命,你说让我再去进言,让老圣人打消行刺皇上的念头,我这不叫自讨苦吃吗,老圣人能听得进去吗?唉,罢了啊。
姬无色一听,可也是,金头和尚损失惨重,再要跟老圣人说什么,怕是于事无补。可紧接着,就听金头和尚微微一叹,接茬又说:嗨呀,贤弟,实不相瞒,这话呀也就是咱哥俩私下里头这么说上一说,贤弟,就你方才所言,愚兄以为,半点不差啊,老圣人武功虽高,但是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我呢恕个罪说,这叫走火入魔呀。好一好,你我兄弟,也得跟着丢了脑袋啊。弥陀佛。
姬无色一听,哎吆,没曾想,这和尚也会说出这等话来,咝,诶等等,他是不是想要借此他套我的话呢,而后再去跟武圣人打我的小报告?
可转念又一想,不能,他金头和尚两万多人马都败光了,他又有什么脸面说我的坏话呢?
这么一想啊,姬无色顿时认为,看来今儿啊,这叫找着了知己了这是。这话匣子一打开了,好么,是彻底就搂不住了,姬无色接茬怨声载道:没错啊,老哥哥,得,这回也不叫和尚,也不叫大师了,借着酒劲儿上头,和尚成了老哥哥。老哥哥,看来咱俩人想到一块去了,老圣人再这么胡闹下去,他老人家再这么作下去,咱们那必然就都得跟着吃瓜捞。老哥哥,您老人家佛法广大,智慧渊深,那您倒是说说,咱哥俩往后这个路,该怎么个走法。您说说看。
咝,哎呀,弥陀佛,贤弟,事到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老圣人一意孤行,这叫自取败亡啊。那你我兄弟,说句大话,咱哥们论文论武,放在整个大宋绿林道,那都不白给啊,要就这么跟着老圣人,一条道走到黑,兄弟,这叫不识时务啊。
啪~姬无色一拍巴掌,心说就连金头和尚也能说出这等话来,这跟叛逆无异啊,可人家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看来武圣人果然是老糊涂了,想罢了多时,姬无色显得是格外激动:老哥哥,您这个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既然如此,那您是长辈,我是个小字辈儿的,您说,咱们该怎么办,只要老哥哥您一句话,兄弟我一准跟着老哥哥,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头和尚一听,原本一张黄脸堂,眼下变得是两颊通红:咝,啊呀,弥陀佛,贤弟,你我二人,虽然久打交道,但是向来也没有似今日这般促膝长谈呐,咱们这才叫相见恨晚,贤弟,如蒙不弃,愚兄的意思是,咱俩人,不如就此亲进一步,堆土为炉插草为香,你我二人结为异姓的兄弟,你看如何呀?
嘿吆,姬无色一听,也真就是动了感情了,许久以来的积怨愤懑,今儿是终于找着了倾诉的对象,一时间,就把金头和尚引为知己,他就认为,天大地大,再没有第二个比金头和尚明事理的人了。
所以,当日这和尚一说,要义结金兰,往后两个人鱼帮水水帮鱼,岂不甚好?姬无色是大喜过望,欻拉身形一晃,紧接着冲着金头和尚是纳头便拜:哥哥,小弟不才,但愿跟贤兄,永结金兰,往后咱们二人,不分彼此,同生共死。
哈哈哈哈哈哈~金头和尚也是大喜过望,当时也跟着单膝跪倒,跟姬无色面对面,两个人指天誓,表示愿意永结盟好,此生此世,不负兄弟之情。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是涕泗横流,再说起话来,真就是不一样了,两个人都觉着当真就是更亲近了一步,金头和尚就说:啊呀兄弟,实不相瞒啊,就冲着咱哥俩方才那番话,要落在老圣人的耳朵里,兄弟,你怎么看。
唉,姬无色口打唉声:哥哥,那您还用问么,这要让老圣人知道了,咱俩人谁也活不了。
金头和尚接茬再问:贤弟所言,半点不差。看来武圣人这个人,他是疯了,真是疯了,可咱们要说就这么不声不响不辞而别,兄弟,你再说说,咱们是个什么下场。
嗨,哥哥,那您还用问吗,以老圣人的性子,你我哥俩,这叫倒反天罡,背叛门户,也不能活。
嗯~不错啊,那么兄弟,既然横竖都是死,啊跟着老圣人得死,就这么辞别而去,也活不了。那你倒说说,咱们该当如何是好啊,如何才能保住有用这条有用之身呢?
咝,啊呀,姬无色显得很是为难:哥哥,难呐,就这个事,小弟已经盘算多时,到了今日,始终也没个准主意。这这这,真就是没办法。唉。
可就在此时,姬无色忽然就现,金头和尚没来由的脸色唰啦一变,是面沉似水:哼哼哼,弥陀佛,兄弟,有道是心慈面软留祸害,不毒不狠不丈夫啊。贤弟,既然他不让咱们活,那索性,咱兄弟二人联起手来,嗯哼~~
金头和尚一边说着话,一边立掌如刀,就使了个切脑袋的手势。
好家伙,这一下好悬没把姬无色给吓个跟头,这,这这这,这什么意思,可马上姬无色明白了,嘿呀,我这位结拜的盟兄,这,这是打算要宰了武圣人,这,这能吗?
姬无色瞪大了眼睛,脸上这个表情,是十分的震惊,可姬无色也看出来了,就这金头和尚,竟然不似作假,他当真就这么想的。
哎吆~姬无色是冷汗直流啊,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啊。
这阵就听金头和尚冷笑一声:哼哼哼,怎么着,兄弟,吓破胆了?宁可跟着武圣人送死,也不敢为了自己,舍命一搏?
姬无色一听啊,脸上有些个挂不住:诶,咝,哥哥,非是小弟吓破了胆,这个,委实是这个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啊。就凭你我二人,咱们能,能办得了此事吗?
哼哼哼~贤弟,只要你有这个胆,你不必出手,你只需从旁配合,此事,就全权包在愚兄身上。你看如何呀?
咝,哦?哥哥,您说,要小弟怎么办,我一定鼎力相助,也就是了。
嗯~金头和尚微微一眯眼:贤弟,只要你愿意出头,此事必成。来来来,你附耳过来。
姬无色皱着眉头,伸长了脖子,凑到金头和尚近前,就听金头和尚压低了声音就说:贤弟,你只需如此这么般,这么般如此,那武圣人,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