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能。”
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说得异常肯定。
不远处的莴苣,那暴戾的脾气终于平静下来。原本手握斧柄的他,现在终于将手指从那长柄上挪了下来。
爱丽丝微微吐了一口气,她相信刚才的话,莴苣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可是…可是干妈讨厌男人……”
他的声音终于平和下来。
“因为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爱丽丝说道。
“干妈说,我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孩子……”
莴苣自言自语起来,“而她的孩子则被她的丈夫杀死了。”
她靠在木桌上,淡淡说完后语音却忽然之间又上扬上去,“所以她才痛恨男人,痛恨夺去她幸福的男人!”
“……”
爱丽丝也靠上了身边的石墙,她气喘吁吁,现在却浑身发软。
“可她却收留了我……”
莴苣伸出双手,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竟收留了我并将我养大!”
“所以莴苣,”
爱丽丝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把尖锐的小刀,被她无力的手握着,垂在一边。“现在你,不该为了你和你干妈的幸福而努力一次么?”
“努力?”
他扭过头看向那少女,阴影中,她的瞳孔仿佛孕育着一汪碧蓝的大海。
“不该被囚禁在这高塔上,你应该爱护她、照顾她。至于杀戮,如果仍不收手的话,上帝也将抛弃你们。”
“……”
他皱起眉头,他在思索。
高塔上的生活他已经持续了十八年之久。自从十二岁那年□妈送上塔顶后,他便目睹着楼梯被一级级拆去,他曾经害怕,也惶恐过。十八年里,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些鲜血曾让他一夜又一夜的失眠,直到麻木,直到噩梦也成为家常便饭,直到习惯那些残肢,直到连腐肉的气味也闻不出来。十八年里,他一边在那些男人面前放-荡不羁,一边却又默默地、小心地,甚至是卑微地爱着他的干妈。
他原谅她的一切,她的歇斯底里,有时的悲戚,有时的残酷。因为很早之前,他记得她的微笑,记得她曾经将自己抱在床边,陪着自己入眠;记得她将自己拥入怀中,让他不再觉得寒冷如此难耐。
因为这一切,从很早开始,他就铭记于心。所以他能包容她的一切脾气,他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却给了他爱。
而对于自己这个弃儿来说,这就足够了。
莴苣将眼睛抬起,他看向爱丽丝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信任。在天空渐渐被云层侵占,连太阳也时阴时明的时候,他终于抿唇问道:
“……要怎么做。”
爱丽丝望着他,愣了一秒后,她终于强忍住那种欣喜,朝她点了点头:
“当然是从这里下去。”
“啊,是这样……”
他回过头,仿佛想了很久。之后便在眨眼间,将那大斧拔起,一击直下,耳边奇长无比的金色辫子,就与她一刀两断。
爱丽丝为他的果决感到不可思议,而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辫子已经系在了房间边的窗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