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底下的人一看她這架勢,就熄了火兒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人人都低著頭,盯著不知從哪裡隨便拽來的卷子或是課本,省得李燕將一通脾氣發到自己身上。
「我強調幾件事。」,李燕用目光巡視了一圈,最後看到了最後一排吊車尾的刺頭,表情略帶一點厭棄。
「一班有一班的規矩,我不管你們之前是從哪來的,到了一班就得守我的規矩。不清楚的,下課自行到教室前面的牆上看。」
「一班自然是好班、尖刀班,你們有這個命來一班好好待上一學期,就給我好好學習,如若有發現上課睡覺走神的,一律按照班規處罰。」
李燕瞧著後半個教室基本上全都低垂個腦袋、安安靜靜地寫字,滿意地點了點頭,從講桌上那沓紙中抽出來兩張。
「過兩日學校要開運動會,說是為了學生的身體,強制要求每個班每個項目都報齊。」
「前幾日我還發愁讓誰舍了兩天學習去參加學校活動,今日可好……活動項目就從成績表最後一名往前排吧。」
「仁傑,你上來,現在就確定名單,我一會兒交過去。」
曲仁傑應了一聲,連忙起身朝講台走去,過程中還不忘推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鏡。
他接過那兩張紙,左手捏著成績單,右手抓著項目表,一一照應。
「沈仄……4x4oo接力,跳遠。」
「鴻雁……4x4oo接力,跳高,3ooo米。」
前面的人皆是一個項目,偏偏到了沈仄和鴻雁這裡,既多又難。
沈仄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暗罵了一聲「md」後高高地舉起了手。
曲仁傑被那隻手吸引了目光,抬起頭推了一下眼鏡驀地看見沈仄兇狠的眼神,不自覺地目光閃躲,朝身旁的李燕求助。
李燕也瞧見了沈仄的那隻手,她皺了皺眉沒有喊他起來,只是說道:「仁傑的決策就代表我的決策,如果有什麼不滿,私下自行更換或者找別人替……」
「老師。」,沈仄將這兩個字咬得很重打斷了李燕的話,隨後不給對方訓斥自己的機會,直接開口道:「鴻雁患有肺病,不能劇烈運動。」
「3ooo米和跳高我都可以替他,接力賽能不能再找一個人?」
「有沒有一點規矩?!我還在講台上站著,你就開始隨意接話?站都不站起來,對老師沒有一點尊重。」,李燕訓完之後接道:「他沒長嘴嗎?生個病還得別人幫忙說?」
鴻雁聞言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回道:「老師,我有病。」
這句話不知戳了誰的笑點,帶的半個班的人鬨笑了好一會兒,講台上的李燕臉色越來越黑,她剛要發作,就見第一排眼皮子底下的甘之南舉了手。
李燕面色回暖,生生在前一秒氣得不成樣後扯出來一抹笑,輕聲地問道:「之南,有什麼事要和老師說嗎?稍等一下,一會兒去辦公室和我說。」
最後一排的沈仄嘖嘖稱奇,小聲地感嘆道:「還之南……李燕這度在變臉界尚有一席之地啊!」
前排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笑著扭頭接了一句,「我燕姐就是頂流翹楚,變臉界無人能敵。」
李燕小聲和甘之南交待過後,厲聲地對鴻雁道:「你既認定自己有病,就在明日拿了醫院的證明來讓我瞧瞧,是真的我當老師的自然要體恤學生。」
「其他人也是一樣,如若沒病,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參加項目,少搞點么蛾子,運動會也計入班級評比中,都不要掉鏈子。」
說罷,李燕將桌子上的東西塞進包里,蹬著高跟鞋朝甘之南擺了擺手,就走出了教室。
「非要當場給她咳出血來,她才會認嗎?」,沈仄越想越是氣不打一出來,忍不住又罵道:「醫院的證明那是隨到就能隨開的嗎?一天天的淨給別人找事。」
他偏過頭關心地問鴻雁道:「那證明怎麼辦?」
鴻雁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地說道:「你放心吧,我都住了多少次醫院了,心肺科的醫生不說皆相熟也算都認識。」
「開個證明不算大事。」
沈仄還是不放心,猶豫了半天說道:「不然放學我跟你一起去醫院吧?」
鴻雁搖了搖頭,說道:「別了,你家本就和醫院的方向相背,來去一趟多花費時間。」
「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你若是去了走丟了我可不找你。」
放學時,鴻雁讓沈仄代自己替甘之南一聲,他先走一趟、晚些再去甘之南家裡寫作業補習。
他去醫院取了證明回家吃頓飯再趕往甘之南家裡時,太陽已然下了山,天空中還存留著最後一點白。
鴻雁還未走到,就遠遠瞧見他家門口停了一輛嶄秋城牌照的汽車,賣了能給甘之南再添成百上千身好衣服。
他垂了垂眸子,徑直走向了院子的外側面,找到了那處拗口,熟練地掛在上面。
鴻雁很早就知道,這處掛著個人只要不出聲院子裡的人就不會發現,早到他整個人都可以坐在拗口的時候。
那時甘之南的母親剛剛過世,應了她的遺願,小姨剛開始還會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陪他,後來就變成了點卯,仿佛照看一個孩子是什麼每日必到的工作般。
鴻雁那會兒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小朋友沒什麼作業,就一個玩字。
他日日來找甘之南玩,有時邁著小短腿摘兩朵路邊的小花,一朵送給南南,一朵送給和南南母親長得很像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