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六月天,但是天气也不算很热,福儿让春兰搬了把摇椅放在廊下,既晒不到太阳,又能吹些风,远远近近的飘来些许花香,真是惬意非常。
春梅泡了茶,放在摇椅旁边的小圆桌上,福儿半躺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书,春兰和春梅就坐在一旁做些针线打发时间。
刘嬷嬷自从来了福儿的院子里就很少出去走动,既有福儿把她们拘得太紧的缘故,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刘嬷嬷是小宫女出身,随着立嘉容出宫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原本等嫁了人就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可毁就毁在亲事上。先头定了一个小厮,刚过小定就死了,后又定了马车房的一个小管事,出嫁第二天那小管事在去马房的时候被马踏死。刘嬷嬷克夫的闲话就传了出来,又是个寡妇,是不祥之人。立嘉容可怜她,顾念情分又让她回到府里当差,苏氏嫌弃她不祥,一直在正院做个粗使婆子。福儿进府后,刘嬷嬷想着在正院没啥出路,求了人递话,便被分到了福儿的院里。
到了福儿院里原以为能挣点儿脸面,没想到福儿很快失了宠,刘嬷嬷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是不是自己真的不祥,对福儿很是愧疚,也歇了去别处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待在福儿的院里。
福儿自是不知道刘嬷嬷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怕刘嬷嬷心里不舒
服,吩咐性格更加开朗些的春兰时常陪着刘嬷嬷,一来二去,关系倒也融洽。
“夫人这样看书会伤眼睛的。”
刘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小凳子。
“是有点累。”
福儿看了会儿书,也觉得有些累。
刘嬷嬷坐到春兰身边,笑笑说,“夫人歇会儿吧,或者说说话也行,眼睛沤坏了可不得了。”
春梅笑着说,“就是怕夫人只顾着看书不顾着自个儿,才专门给夫人泡的是菊花茶,喝来最是明目。”
刘嬷嬷忙道,“春梅姑娘一向最是贴心。”
“要是再有一份点心就好了……”
福儿看着早已吃的空空的碟子,有些遗憾的说。
春梅迟疑了一下,“夫人,今天外面忙,厨房里怕也顾不上咱们这里。”
福儿失望的哦了一声,“没有就算了。”
春梅几人对视一眼,春兰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去大厨房看看吧……”
刘嬷嬷忙拦着她,“可去不得,今天宴客,府里上下走动的都是人,大厨房那里肯定也忙的昏天黑地的,去了也要不到点心。”
福儿虽然失望,但是也知道今天特殊,所以也就强压住心里的渴望,“不用了春兰,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春兰看着福儿想吃又强压着的样子觉得心疼,夫人在家的时候何曾缺过点心,本就喜吃甜食,自从进了王府,虽说不愁吃穿,但是再也没有以前在家时的随意。
春兰想了一下,站起来说,“不过一盘点心,我去厨房看看就是,若是没有就算了,又不惹麻烦。"
福儿想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要紧,但还是交代了春兰,“你先去看看,若是厨房很忙你就悄悄的退回来,我现在还‘病着’呢。”
春兰掩嘴轻笑,“知道了夫人。”
说着就出了院子。
福儿看了一页书,索性闭上眼睛假寐。刘嬷嬷和春梅噤了声,只做着手上的活计。
从抄手游廊踏出来,立嘉容的脸色有些难看,小秦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说,“爷,兴王爷不是有意的……”
“哼。”
立嘉容冷哼一声,有意无意他怎会不知。老六……你真的认为老二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吗?
立嘉容看看衣衫上散开的酒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走。”
小秦子跟在后面小声的提醒,“爷,那边女眷多,咱们从这边走吧……”
立嘉容顺着小秦子指的方向转过游廊,避开了容易遇到女眷的地方,远远的看见一个院子。
他记得……这是那个陈氏的院子。
院门没有关严,留了一丝缝儿,立嘉容从门前走过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就停住了,眼睛死死的瞪着院子里,浑身散发着勃然怒气!
小秦子还有些茫然,很快发现主子的眼睛正盯着门看,不对,不是门,是院子里人。
小秦子悄悄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主子的怒气是从哪来的。
又是陈夫人啊……
小秦子觉得整个王府后院里他最佩服谁,那就莫过于这个陈夫人了。
能连续让主子动怒的人……她也算头一份了!
立嘉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从心底噌噌往上蹿!这女人!这女人!她不是生病了吗?她不是身体不适吗?那现在这个悠哉自在的躺在摇椅上假寐,气色好的不得了的女人是谁?
他在前面应酬累的要死,府里忙的人仰马翻没有一个闲着的,她倒好,关起院子睡觉来了!
一会儿不要孩子,一会儿装病,这女人把他立嘉容当成什么人了?
立嘉容顿时有种冲动一脚踹开这个门,撕烂那个睡的一脸恬静的女人!
日光微微倾斜,点点光斑照在福儿脸上,福儿无意识的蹭了蹭,头一歪,睡的更香了。
立嘉容已经抬起准备踹门的脚一顿,又缓缓的放下。
毫无防备,娇憨中又透着丝女人妩媚的睡颜就在这一刻猛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立嘉容看着福儿的睡颜,眼神深处有些动容。
小秦子看着主子的脚抬起又放下,猜想着主子的心思,小声建议道,“爷何不进去换身衣裳,从这儿绕到书房还有一段路呢。”
立嘉容神色一整,前面还有那么多人,他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心中这么想着,那一脚就毫不犹豫的踹了上去,发出砰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