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动微微加,像是也在为这一刻他的言语而激越,他不常说甜言蜜语,吝啬他的誓言,可偶尔泄露只言片语,便足够人心驰神往。
若他愿意,全世界他都唾手可得,旁人的一颗真心在他眼中,不过也只是可以随意拨弄的玩物罢了。
心像是被分出两端,一端快乐、一端悲伤。
放置天平之上,却难以决出轻重。
她招架不住,蹙起眉来,像是这一刻的快乐与痛苦,就快要将她淹没。
宋荔晚怕靳长殊听出不对,匆忙道:“我知道了,那我先……”
挂电话了。
这四个字还未出口,宋荔晚便听得那头,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笑嘻嘻地说:“我说靳二爷,出来接个电话,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靳长殊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滚远点。”
“好凶呀靳哥哥。”
那人嬉皮笑脸,又隔着电话,对宋荔晚说,“妹妹,你听见没,二爷这么凶,你可千万得小心……哥,别——”
余下的话就在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里被咽了回去,靳长殊单手拎着袁逐的领子,轻描淡写地将他给摔出几米外,袁逐撞在一旁休息区的小茶几上,像是只保龄球似的,弄得一片狼藉。
靳长殊这才和宋荔晚说:“什么?”
那头的宋荔晚,在听到袁逐的声音时,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看到了猎物的猫,眼波妩媚,明眸如醉,涂着粉嫩蔻丹的指尖轻轻地在唇角点了点,换了种语气说:“就是想问你,现在在哪。”
“怎么?”
“没怎么。”
宋荔晚轻轻一笑,笑声娇媚,如同柔软锦绣的绸缎,缠绕过来,勾魂摄魄,“就是……想你了。”
公海之上,巨大的橙红色日轮正缓缓坠入琉璃般钴蓝色的海平面下,海鸟追食游鱼,掠过渡轮上空,靳长殊精雕细琢的面孔,在日暮流火的红中,翻折出一层影,笼在半张面孔上,一时,竟然顿在那里。
片刻,他轻咳一声,声音莫名有些低哑:“我派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靳长殊仍站在栏边,望着虾红湖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袁逐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呲牙咧嘴说:“下手还是这么狠,你那个心肝宝贝天天气你,我看你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说二爷,你也未免太宠着她了吧?”
靳长殊抬眸,凉凉扫他一眼,哪怕脸上情绪仍是淡淡的,可袁逐仍是后脊猛地凉,立正站好,抬手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瞧我这张破嘴。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个傻逼一般见识。”
他下手重,并不因是自己就放水,清脆一声,腮上就一片通红。
靳长殊这才收回视线,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像是心情不错:“我的人,我把她捧上天也不为过。”
哪怕知道,靳长殊养着的那位小祖宗有多不一样,可袁逐还是每次都能被震惊到。
乖乖,这还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那位靳二爷吗?
袁逐和他算是小,两个人一个大院长大,靳长殊这人,从小长得就冰雕雪琢,小时候叫漂亮,越大越英俊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可他脾气不行,看着云淡风轻,脸上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在他手下,从来没有什么恃宠而骄一说,他这个人洁身自好到了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别说女人想要借着他的东风一飞冲天了,就说这么多年,能留在他身边的,从来也只有一个宋荔晚。
袁逐真是越想越服气,心里盘算着,等下次见到宋荔晚,一定得跟这位小姑奶奶搞好关系,免得自己哪天得罪了靳二爷……啊不,现在得喊靳先生,起码还有个人能给吹吹枕边风。
- 直升飞机降落在渡轮上时,正是白露暖空,素月流天的好时候。
宋荔晚自机舱中优雅踏出,站定时抬手,如玉指尖捋过鬓边,生生将月光衬得逊了一筹。机翼转动搅出气流,将她一头浓黑似墨长吹得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秾艳之色。
一旁,迟津早已恭候多时,见她抵达,连忙上前恭声道:“小姐一路辛苦了,先生遣我来迎您进去。”
身为靳长殊身边第一秘书,他往日待人处事只求“得体”
二字,从来只在靳长殊面前折腰。可面对宋荔晚时,他头低得极快,像是在他心中,宋荔晚和靳长殊的身份地位,是平起平坐的。
可宋荔晚知道,如果靳长殊宠爱一只猫、一只狗,他身边的这些人,也一定会毕恭毕敬对待。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那些得宠的玩物,而是玩物身上,被照耀到的一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