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这个小呆子肯定的答复以及坚定的承诺之后,沈篾才走了出去。
从里面走出来之后,沈篾并没有急着去找纪景行,毕竟他现在一旦使用灵力就会被这些妖族发现自己并不是妖类的事实,纪景行去了什么地方以他现在的状态找起来也是十分费劲。
找纪景行只是一个借口,打探情况也是其次,他出门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出来透透气,散一散自己脑子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和凌乱的想法。
经过刚刚那么一遭,这里的人对他依然没了刚开始的敌意,不管是他走到哪里都没什么人盯着自己,不似刚刚,表面上看那些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实际上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自己,也就只有祁然这个书呆子会毫无察觉了。
虽说这里是南玖带着鲛人族藏匿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妖族却不止有鲛人一种,还有其他落难的妖类得到庇护。
但沈篾明明记得他还活着的时候,人族和妖族的关系虽然算不上融洽,但绝对不至于如此紧张的地步,他死了的这十多年,卫子榛在如此高位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姜宁的死……
过多冗杂的信息一同涌入脑海,挤得沈篾觉得脑仁都在抽疼,现在这幅身体还是有些过于孱弱了,他使用的一些符咒逐渐超出负荷,总会带来一些代价。
他抬手探上自己的脉搏,果然,跳动和刚开始比起来已经弱了不少,若是再继续使用这种超负荷的符术的话,这具身体很快就会迎来油尽灯枯的那天。
只不过不能是现在。
沈篾想着,至少要让他把那些旧账清算干净之后。
这地方并不大,沈篾在外面没转多久就走到了头。
南海的鲛人一族向来和人族没什么冲突,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其他妖族比起来几乎可以说是融洽了,但这些鲛人为何会突然遭到大量捕杀,难道仅仅是为了炼制长生烛吗?
这些事情背后可能并不简单,甚至和卫子榛有些关系也说不定。
卫子榛……
每当提起这个叛逆的徒弟,沈篾就觉头疼不已,两人之间的抚育之恩既然卫子榛不想记,沈篾自然也不会巴巴地贴上去在他面前耳提面命地反复说。
但若是姜宁的死真和他有关系,这人也是轻易杀不得,若是杀了他,秦国动乱,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生灵受到牵连,这不是沈篾想看见的。
因为疲累,沈篾找了个地方坐着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在他刚准备站起来时,之前那个小女孩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她躲在一根木桩后面,探出脑袋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向这边。
见这情形,沈篾又干脆地坐了下来,歪头看着那边的女孩问:“你一直在那里看我做什么?”
女孩脆生生答道:“阿婆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
沈篾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动了起来,他笑嘻嘻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女孩仍旧有些羞涩,离得大老远不好意思过来。
沈篾支起右手撑着脑袋,随和道:“当然可以啊。”
得到沈篾肯定的答复,女孩才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跑到沈篾面前,转头一看,不难发现女孩的阿婆还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女孩动作不敢太大,只是轻轻地捏了捏他头顶上的耳朵,脸上随即荡出一抹纯粹的笑容:“好软和啊!”
摸了几下之后,女孩就不好意思再继续摸了,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沈篾笑得更开心了:“谢谢哥哥!”
沈篾:“不用谢,我叫沈同泽,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我叫苏喜。”
“苏喜……”
沈篾将这个名字在嘴中念了一遍,正准备再逗逗她,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另外一个方向传过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
是纪景行的声音。
当看到满头白发的纪景行时,苏喜被他脸上习惯了的淡漠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瑟缩着往沈篾身后躲,一边躲,一边小声对沈篾说道:“同泽哥哥,这个爷爷好吓人啊!”
爷爷?
当听到这个称呼从苏喜口中说出来时,沈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望向纪景行的眼中透出几分揶揄:“纪爷爷,你好吓人啊!”
纪景行:“……”
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别闹。”
沈篾笑了好一会儿,又问躲在自己身后的苏喜:“你为什么要叫他爷爷啊,他不是也长得很好看吗?”
听到沈篾说他长得好看,苏喜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纪景行,只不过就是一眼她就像是触电一般赶忙收回视线:“他没有哥哥好看,他好凶,还都是白头发!”
沈篾笑得更开心了,后来阿婆叫走了苏喜之后都还停下来。
纪景行叹了口气,对面前乐不可支的人说道:“该去干正事了,你不是来救人的吗?”
听到这话,沈篾才总算是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容,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竟然麻了。
他又抬头,哭笑不得地对他说道:“纪景行,我腿麻了。”
纪景行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光是坐着都能腿麻。
他逆着光向沈篾伸出手,发丝在阳光下飘荡,像是金色的丝线一样,就好像是带着一身光走到了他面前。
“起来吧,我拉你。”
久违的光亮重回视线中,沈篾眨了眨眼,这张脸和十多年前的模样重叠到一起,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