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警察看著面前沒有任何反應的人,一瞬間像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節哀。」
「她什麼時候跳的?」
「有病人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探窗出去看時就發現了……大概是晚上11:59。」警察想著這個時間點,又想到了上次老人的自殺,看得出對方是真的不想再活到下一年了,「隔壁病人說當時病房掛著的電視裡在放春晚,他出去上了個衛生間,再回來人就消失了,我們對死亡原因進行了追查,調了監控,情況的確屬實,她在對方離開病房後,隨後把輸液的針拔掉,踩著板凳跳的。」
「可能老人治療太痛苦了,現在也算是解脫。」
秦湛麻木的聽著,一直到看著被抬上車的遺體他才開口:「我能看看她嗎?」
「不太建議。」
秦湛知道也許對方已經面目全非。
「就一眼。」
「殯儀館吧。」
……。
和警方還有殯儀館把所有流程走完後,外面早已天明,也正式迎來了大年初一。
到最後,他掀開了那層布,看見了老人的遺體。有旁觀者說只聽到聲響,然後就看見人像汽水一樣炸開,周圍全是濺起的血跡。
眼前血肉模糊的東西甚至都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他看過很多動物的屍體,但最終和人的,都不盡相同。他面無表情地出去時,旁邊繞是見過很多這場面的也有些意外。
他聽到背後有人說他冷靜,也有人說他是冷漠,還有人說他可能只是還沒反應過來。
但其實都不是,他只是太累了,這一路走來一個人,都太累了。
他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但記憶里,她好像還是那個蒼老的老太,和自己從年幼時便開始沉默相伴。
現在除了周燎,沒人想留在自己身邊。
她不想活,所以連多一分鐘到下一年也不願意繼續。
秦湛的臉上是一宿操勞後的疲憊,整個人的神經脆弱得像踩在鋼索上搖搖欲墜。
火葬場在將老人遺體火化完後裝在秦湛選的最便宜的盒子裡遞給了他,他抱著那個盒子,走到了河邊。大年初一有很多出門的一大家人,大家嬉笑著互相鬧著,父母給小孩抱著衣服,小孩在前面瘋跑著。
他們在一個世界,又好像在兩個時空。
秦湛蹲下身,打開了盒子,隨後把骨灰全部倒進了河裡,很快骨灰就在水裡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他不會給她買墓地,也懶得去找埋葬的地方,倒進河流里,讓她和她最疼愛的精神病葬在一起,就當是圓滿。
起身時因為沒有吃飯,秦湛低血糖犯的那一刻,差點沒有站穩,還好有路過跑步的大爺扶了他一把才不至於掉下去。秦湛捏著太陽穴,再抬起頭看向天空,陽光還是被永冬的霧蓋著,看不見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