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听到自己的心声,她在对自己发出暗示,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承认,林凛,不要承认。那是她自己十年间都未承认过的一桩旧事,怎么可能在宗遇面前说出口。
喉咙干涩,说出口的话音都带着颤抖,林凛低声道:“不是的,不是,宗遇,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
唐朝门口也有不少车位,余泽远远停在一旁下车,淋着雪看了半天了,实在没忍住,煞风景地开口打断:“不是,屋里没地儿啊?非要在雪地里调情,我还寻思谁堆的雪人呢。”
林凛听到外人的声音,立马用力挣开宗遇的怀抱,宗遇看向余泽的眼神直飞刀子,没好气儿地骂道:“你他妈的……”
瞥一眼林凛,他赶紧收回脏话,还是很生气,“你要死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余泽本来以为这俩人好上了,所以搂搂抱抱的,瞧着宗遇欲求不满的样子,才意识到还没好成,被他打断了。他一下子也有点儿愧疚,摘了眼镜往唐朝门口走,背对着二人摆了摆手:“这雪还挺大,啥也没看清,你们继续。”
宗遇本来还想嘲讽余泽几句,他不是说不来,又来了,可眼下林凛才是头等要事,旖旎的气氛已经被破坏,他心中清楚,分外无力地找补:“那什么,咱们继续。”
林凛看他一身的雪,便知道自己同样狼狈,剜他一眼:“谁跟你继续,我先走了。”
“那我送你。”
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他虽说欲壑难填,但人得学会知足。
“不用,我打车。”
“下雪呢,哪儿有车,我没喝酒……”
她把他的手机塞回到他口袋里,就往路边走,立马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宗遇当时就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全世界的人都在阻止他追求林凛,他真想炸了这个世界,从眼前这辆出租车开始。
林凛打开车门上车,他恋恋不舍地攥着车门不放,司机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干骚扰的事儿,扯脖子跟他喊:“干啥玩意?门关上啊,好老冷的。兄弟,不兴干欺负姑娘的事儿啊,听哥一句劝……”
昏暗的夜色下,他看到林凛低头掩饰偷笑,他就也笑了,点了下头,回应司机:“行,哥你开稳当点儿啊,走吧。”
车门一关,司机生怕他贼心不死似的,一脚油门跑了,他默默背下车牌号,给林凛发微信。
Z:到家告诉我一声。
Z:想见我也说一声。
Z:算了,都是我想见你,刚刚那支烟还算数不?
林凛自然没回他,而是告诉宋慈,谎称自己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宋慈可能是玩儿嗨了,并没立即回复,想到不请自来的余泽,林凛也没担心她。
回到家后,她顾不得头发还湿漉漉的,开始翻箱倒柜,找高中时的数学错题本,地暖热得发烫,找出一摞本子后,她随便把外套一脱丢开,翻看蓝色封面的那一本,倒数第二页。
看到意料之中乱画的线条,她的心咚的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那声音并非心跳,而是真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她还以为是口袋里的手机,转身一看,外套将将挂住椅子,椅子旁的地砖上多了个浅绿色的首饰盒。
林凛满心迷惑地捡起来,打开一看,是条手链,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还说什么看到了她断掉的那条同款故意没买,这不还是买了一条?价格怕是抵她那款十条。
东西确实很漂亮,和那只法贝热彩蛋一样漂亮,林凛却不敢往自己手腕上戴,如今的情势早已今非昔比,她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把礼物退回,但眼下更为重要的问题是——林凛拉开书桌的抽屉,生日那天找出来的法贝热彩蛋,她随手放在这儿。
这样相似的送礼方式,她终于把这只彩蛋和宗遇联系到了一块儿。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响起一遍又一遍,她的心变得平静,刚刚急于逃离唐朝、冲进一场雪中的冲动彻底破笼而出,她放弃抵抗了。
法贝热彩蛋又叫俄罗斯彩蛋,源自俄国。林凛掏出手机,给宗遇发去消息,提出一个有些突兀的疑问。
Lynn:你去过俄罗斯吗?
Z:去过。
Z: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