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深冬末期。
水的比热容很高,吸收、释放热量都比在岸上慢,所以海里的四季也不甚分明,就连沿海的岛屿昼夜温差也不是很大。
落亚处于热带地区,很少有大风大浪,所以才能在上亿年的历史中,一直吸引大量海底住民前来居住,成就了这里经久不衰的商业繁荣。然而近期受巨大寒流影响,海面上温度骤降,温跃层消解,两百米为分界线上下的温差缩小,临近海面的部分特别冷,仿佛能把鳞片都冻得从皮肤上掉落。外加常有暴风雨卷席海面,翻搅距离海面以下百米的海水,以至于贴近海面的住民都宅成了蘑菇,富裕的住民更是迁徙到了深水区的住宅。
每到这个时节,出海登记局的工作人员都闲得在办公室打盹儿,脸上爬了水母也不自知;深水区城市的房屋中介都忙得焦头烂额,饿到连生水母也能吃一打。
距离升级考试的六月,还有不到三个月时间。在落大的一级奥术学院里,新生的忙碌程度非常二级分化:觉得自己有能力考过的,都忙得神经错乱、黑眼圈垂成麻袋;觉得自己完全没能力过的,直接放弃了这次考试,看着那些成绩好的忙成这样,有一种过年的快乐。
梵梨两者都不是。她看过以往的试卷,好好复习两三个月应该是可以过的。但是,
今年考卷全面大修整,以往的试卷参考价值已经不高了。她只能尽可能地把现在所学的知识都摸透,还要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投入在了研究时空灵魂药剂上。她还要兼顾黑市的工作,以确保自己还能吃得起饭。所以,她应该是全系最忙的人,经常累到连话都不想说。
幸运的是,“冥河之心”
销售员的工作确实性价比很高。只是休息时间坐在黑鳄工会里发呆,就有时薪两浮。前两天她狗屎运好,其他销售都在接客,就她一个人抱着《时空药剂理论》,在纸上演算药剂成分,一个特别愤怒的客人进来了,说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喝药,他要撕碎那个偷了他老婆的乐色。
就这样,150浮从天而降。
而他非常沉不住气,当天就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乐色,并且把自己想要撕碎乐色的愿望也告诉了乐色。
结果第二天,乐色也来了,说他不会害怕与绿帽男挑战的,他也要喝“冥河之心”
。好运的是,当时销售们都被经理叫去谈话了,梵梨刚坐下来,就又接了这份活。
全程她几乎没说话,又150浮从天而降。
加上时薪,两天赚了312浮,梵梨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落亚首富。拿着硬币在口袋里摇晃的声响,就像是听到了天堂的歌声;打开口袋,掏出里面最大的硬币——足足有1德的两倍大,它正面是深蓝的白庙,背面印着圣光海
羽——这是光海至高神力“大神使”
的象征,下面写着“50浮卢门”
。
赚了钱,自然要改善生活。远离讨厌的室友、房东,还有污水纵横的贫民窟。
当天晚上,在黑线男的“咚咚”
声陪伴下,梵梨敲开当当的房门,见她用双手捂着已经塞了海绵的耳朵,正在对着窗外练习发声。
“我快疯了!”
当当使用隔音术,大叫一声,“这黑线鳕族胖子到底是在干嘛啊!他就没有一天不发情的吗?!我想知道,为什么初级隔音术没办法把外面的声音隔离开!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换个地方住?”
梵梨笑。
“想是肯定想的,钱是肯定没有的。”
当当叉着腰,一副“我穷我怕谁”
的样子。
“那在你的想象里,哪里是最好的住所?”
她想,要么在市中心租一个中产阶层的房子,要么在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可以省掉通勤带来的倦怠感。
但是,当当的回答却是:“安条克街呀!”
“安条克街……?我们隔壁的那条?”
“嗯。”
“为什么?”
“没有污水和垃圾!”
“就……就这样?”
梵梨捂着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梵梨终于知道了,跟当当讨论这种话题,没有任何意义。她直接在学校附近找了几家两室一厅的公寓,同时谈价,把性价比较低的都筛选出去后,最终定下了两家。一家租金每月55浮,一家每周12浮,也就是每
个月48浮。她留着第二家没谈,向第一家提出要求:如果她一口气付清半年的房租,能不能不交押金,便宜到300浮。
冬季,中上阶层的市民都倾向于往深水区挪窝,所以最近这一块的生意惨淡。第一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然后她再问第二家,如果一口气付清26周的房租,能不能便宜到280浮。第二家纠结了一阵子,也同意了。最后,她跟第一家说,对不起,我找的另外一家,和你这房子环境差不多(其实这家好很多),但他们降到280浮,又很有诚意,我就不租你们这里了。结果第一家说,我270给你,你不要跟他谈了。
“成交。”
梵梨开心地签好合同,交好租金,省掉了60浮。加上之前打工的积蓄,还可以买一个通讯仪。她跟星海打听在哪里买通讯仪比较好,星海说他带她去。
然后,梵梨拿着合同,回家拿给当当看。当当尖叫着把她扑倒:“深蓝吾主啊,可以学校附近的房子!我不要伯恩了,梨子,你把我娶了吧!!哇哇哇!!”
“等等,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梵梨拨开她,指了指合同上的金额,“你看好了,我跟他们签的是一年的租房合同。半年之后,一个月的租金是55浮。到时我有可能已经去圣耶迦那了,你现在的存款住在这个地方,应该有些吃力。所以,你从明天开始,记得就在学校里找
一个下半年的室友,每个月大约支付20到30浮。”
“哇,梨子,你要去圣耶迦那了!”
当当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的脖子哀嚎,“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