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掀开她那件丑陋单薄的黑色衣服,上面有青青紫紫的施暴痕迹,散乱地分布在她只有两个男人巴掌大小的腰背上。她的腿上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掐痕、拍痕,红肿里掺杂着紫色淤血。
触目惊心。
他不敢再看,沉默地拉下衣服为她遮好。
他给她一袋酸奶,让她喝。她就笑,她说谢谢哥哥。
他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为什么不出声?
因为他和她都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只有忍耐才能减少疼痛。
对于暴力的沉默,从不是倔强,只是因为麻木。
倔强的人不疼。
麻木的人只有疼。
他也懂了。为什么他的触摸对她来说毫不在意,因为她从不被幸福征召。
后来,林凉完全康复。他让她把她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拿来看看,她听话地去拿了。
他看得极其认真,像雕刻生命。
他握着手里的本子,深深地看着眼前笑得可爱且逐渐依赖他的宋轻轻。
第一次他的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她有这么一幅简笔画:一个小人,困在一个扭曲的方形里。
她画不好正方形,所以线条扭曲。
他知道她在说,大家都当她是智障,没有人真正懂她。
她渴望读书和朋友,她不想一个人一整天都困在房子里。她明白自己的缺陷,她低落,所以希望周围的人不要因此嘲笑她、区别对待她。她好渴望有人疼爱她。
她明明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应该在教室里、在课堂上、在书桌前,为自己的未来人生而努力奋斗。
她被殴打痛骂,她不哭,她只会笑。
还有一幅画:一个人笑着递着方块状东西给一个矮矮的、脸上画着夸张曲线的笑女孩。
旁边还写着一排扭曲的文字:
林凉哥哥。好。
宋轻轻就是那么单纯地相信林凉。她深深相信他就是真心的、没有任何阴谋自私目的地对她好。
林凉五脏六腑都难受,低下头,不敢直视她清澈的眼。
她白至透明,一眼望穿。他却是深不见底的黑。他们像是洗衣机里一黑一白两件衣服,从来只有黑色会染黑白的,所以他怕,他怕他的阴暗会伤到她,又怕掉色,掉到她的人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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