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雜著雨和淚通紅的眼,貼到那件白色衣物上,打濕了一片。
「我。。。。。。我、我想散步。。。。。。」楚紗肩膀一抖一抖的,嚅囁著說:「結果、下雨了。」
裴衣感受著肩前傳來的濕熱感,靜默垂下眼瞼,手不自覺收緊了一點,她不相信楚紗會因為這個哭,但她像以前很多次想問些東西的時候一樣,接受了楚紗願意給她的答案。
只是確認道:「沒人欺負你吧?」
楚紗哆嗦了一下,抵在那個肩頭,突然哭出了聲,她的睫毛纖長,卻沒有擋住滾落的淚珠,斷斷續續地悲戚話語裡只有幾個簡單的字:
「他們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裴衣。。。。。。他們欺負我。。。。。。他們一直欺負我。。。。。。」
她越說哭得越厲害,嘴裡泛出苦味,肩膀忽然被人施力往前一帶,垂在身邊的兩隻手被拉起,環住了什麼。雨又淋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麼傘沒有遮住自己,只是收緊了手臂,把面前的人抱得緊緊的,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從幽暗的水裡拉出來。
哀傷漫溢,延綿卻在盡頭燃起燭火。
淅淅雨聲和哭聲摻雜在一起,裴衣也不說話,就一直這麼讓她哭。她一直討厭別人說,a1pha生來就對omega怎麼樣,征服、控制、占有,只有一個不否定,保護。
她的手臂交錯在楚紗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
等到懷裡的人沒那麼哆嗦了,淋夠了解壓的雨,才附耳過去,小聲地問:「誰欺負你?你和我說,是不是剛剛出去,遇到那群死混混了?」
『死混混』幾個字,格外咬重,有些冷冽。
楚紗哭完了,感官才逐漸恢復,她意識到自己在抱著裴衣,可手偷偷的鬆了一點又一點,才發現剛剛用了那麼大的勁抱人,也才發現,原來裴衣沒有打傘是因為,雙臂正交錯在她身後,也是一個擁抱的姿態。
聽裴衣這麼說,她還是抽抽搭搭的,酸澀地否認道:「沒有,不是他們。」
裴衣問:「那是誰?」
楚紗把臉微微一轉,整個埋進裴衣柔軟的懷裡,聳著肩把人抱緊,不想說話了。
鼻腔里充斥著檀木香,她深深吸了一口,這種味道,她沒由來的特別喜歡,像是那天喝醉了在裴衣床上醒來時一樣,只要一聞到,心裡的所有情緒都盪空,只有一種要靠得更近的感覺。
只是混在雨水裡的,少了一中柔軟的奶香味。
太肅穆了讓人有距離感,卻讓她想起了每個月去廟裡的時候,那種沐浴在暖光里的溫馨,陽光在她睜眼之時絢開,縷縷白煙盤旋而上,飄渺散開。
一聞起來,就很安心。
貼在這裡,不想分開。
等了很久還沒等到回話,裴衣想低頭看看,剛一低頭就感覺眼前頭暈目眩,身體往下沉,她這次易感期本來很正常,腺體沒有紅腫,精神也沒有很亢奮,現在陡然被雨水這麼一激,人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低弱:「你先鬆開我,我頭暈。」
懷裡的人沒聽見,雨水順著流進她的口中,剛剛的傷心一掃而空,雙臂越發肆無忌憚的收緊,好像貼得越近,離那種香味就越近,幾乎要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等到裴衣已經開始把她往後推,推了四下才讓她回過神來。
哭完覺得這樣有些丟臉,楚紗還在想著該找些什麼藉口,一抬頭,就看見裴衣眼神有些發散,紅潤的嘴唇下泛著一絲蒼白,裴衣的手掛在她身上勉強站住步子,聲音虛虛地說:「我有些不舒服,等我好了,你再和我說誰欺負你,我們先回家、換身衣服、我先休息一會兒。。。。。。」
說到後面都有些接不上氣來,她比淋雨久的人更顯疲憊。
楚紗慌了,眼眶和鼻尖還紅著,鬆開勒緊的手,看見雨水順著裴衣的下頜連成串的往下流,匆忙地去拿地上的傘。
沒有打傘,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路燈的光不明亮,在涓涓流水像是光帶從她們身邊滑過,借著那丁點光線,楚紗看見在身前人領口外露出的肌膚上,有一條紅線開始顯形。
那條連接著腺體的紅色血管平時極為隱秘的隱藏在動脈周圍,大有一副纏著動脈一損俱損的毀滅感,現在隨著頸部動脈的跳動,它開始跟著脈搏起跳顯出一番招惹姿態的艷紅色。
白玉上的血痕,每一次看見,她都覺得書里的描繪有了模樣。
楚紗被那裡的美景吸引,白膚紅痕,誘人如雪層下伸出的玫瑰,只一眼就移不開視線。
「你扶我一下。」
裴衣腦海里有些恍惚,沒有注意到楚紗微妙的神情,只是聲音越發輕,抬手的時候順手理了下楚紗額前的碎發,而後把手往身前人肩膀上搭,讓楚紗把她先扶回家。
楚紗反應過來,撐著傘一隻手往後摟住她的腰,原本很正常的攙扶動作,她的手卻熱得厲害。
她很少去碰裴衣的身體,分化後幾乎沒再碰過。
周丹揚和裴衣的接觸界限很模糊,她們從小玩到大,偶爾走路都是擠來擠去,楚紗對周丹揚的羨慕主要是,如果她也和裴衣是很多年的朋友,那走路的時候,也可以模糊a1pha和omega的界限,就這麼打打鬧鬧吧。
裴衣壓在她肩膀的重量不沉,好像只是需要一個支點。
進了家門,兩條濕漉漉的水痕從門口拖到二樓,到了房間門口,裴衣抵住門框,死撐著說:「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了,你再告訴我誰欺負你,記得提醒我,我有時候起來不記得事情。你衣服也濕了,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