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盖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自认为已做得很好,不想宋宁竟说此计仍有破绽,心中自然不悦。不过盖隐城府颇深,表面上却还是一脸虚心地道:“不知是何瑕疵,还请主公赐教。”
宋宁道:“赐教不敢当。为避免他人怀疑,大当家在实施离间之计时,除冒充王欧钟李之人下山劫掠,还需派人打着摩天岭的旗号也绑架几个士族豪绅,此计方才趋于完美,再无懈可击。”
盖隐眉头紧锁,他明白宋宁的意思,这样的话的确不会有人再怀疑摩天岭,但他还是摇头道:“可如此一来我等与四家一样,又如何再坐收渔翁之利?”
此计的关键便是要将摩天岭从中摘出去,不惹祸上身,若摩天岭也被人“冒充”
,虽可免去王欧钟李四家的怀疑,但必然招致官军的围剿,这不符合盖隐的初衷。宋宁之前献计时可没这样说,现在突然改口,莫不是心存不良?
宋宁道:“大当家若是派山寨其他兄弟去当然不行,不过,却可以让我去。一来可以消除王欧钟李四家的疑虑,以杜绝四家围攻我摩天岭之隐患。二来,我会把握分寸,不向周边重要的士绅下手,让官军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四家身上,而不会重点针对我们。如此一来,我摩天岭才能在接下来的连番大戏中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盖隐何等聪慧之人,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宋宁的意思。此计妙就妙在宋宁是新附之人,即便打着摩天岭的名义行勒索之事,官府追究起来时摩天岭也完全可以推脱到宋宁身上,把自己撇清。而王欧钟李四家也不会再怀疑摩天岭,认为这一切是他盖隐所为。如此一来,此计的漏洞将全部补上,再无懈可击。
一时间盖隐还真有些心动。只是,宋宁现在可是他的“主公”
,他一个下属怎么能让“主公”
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且唯有将宋宁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盖隐才能放心,若将之放出去,一旦脱离掌控盖隐可就心中难安了。
所以,盖隐思虑了片刻,还是假惺惺地道:“主公乃盖隐之主,盖隐安能陷主公于危境?此事让聂忍兄弟或者岳松兄弟去就可以了。”
听着像是一副为宋宁安危着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不想放宋宁走。
宋宁摇头道:“岳松性格鲁莽,聂忍虽然沉稳,但难以把控全局,此事非我不可。大当家可还记得当日我与你所说的分三步走以统一南岭之事?”
盖隐道:“自然记得。当日主公曾言,第一步乃广纳英才、积蓄钱粮、勤练兵士;第二步是行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以坐收渔翁之利,等四家与官军两败俱伤之时,我等再迅出手,一举吞并四家;第三步是等消化吸收四家的势力后,再整合其他群盗,以泰山压顶之势一统南岭。”
宋宁笑道:“大当家计划周详、思虑深远,比我当日所说又要强上不少。如今第二步已稳步实施,然第一步我等却仍未开始。大当家乃当世英雄,心中定然明白,第二步不过小计而已,第一步才是我等日后能否取胜的关键之所在。以大当家之能,一统这千里南岭,作一个山中之王可谓易如反掌,然大当家之志难道就只是在南岭做一个草头王吗?我此次主动请求下山行绑票之事,除为大当家亲自实施第二计以确保万无一失外,更重要的是想从现在起便开始进行第一步,好为将来走出南岭进而夺取天下作准备。”
盖隐心中大为震动。他没想到自己还在为成功实施离间之计而沾沾自喜之时,宋宁竟已想得这么远。看来自己的格局还是不够啊。他所关注的一直都只是南岭,而宋宁却从一开始便已着眼于天下。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实不如宋宁远矣!
想到这里,盖隐心中傲气尽消,再次变得谦虚恭敬起来。他一脸诚挚地道:“不知主公有何计划,盖隐洗耳恭听。”
宋宁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无论是统一南岭还是争霸天下,都逃不过人、粮、钱、兵四字。我等施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同时又借官军之手,削弱四家实力,目的乃是为了快统一南岭。然大当家既有志为群盗之主,则王欧钟李四家亦为大当家之属下。削减四家实力亦是削减将来大当家之实力,是以若能少削减一分还当少削减一分才是。我等真正的敌人始终只有官军而已。然而,第二步却必须实施,否则,以大当家目前实力不可能统一南岭。说到底,还是我等自身实力太弱,不足以压服四家整合南岭。所以,大当家在实施第二步的同时,还应不断壮大自身以夯实根基。唯有如此,方为长久取胜之道。”
盖隐闻言,不由频频颔,只是听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道:“主公所言,盖隐全都明白,只是以我等目前的身份和实力,想要大肆招揽流民、广蓄粮草,根本就不可能。流民不能招进太多,否则养不起必生祸乱。我前面就向主公说过,非是我不想,实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
宋宁自信满满道:“这些我自然明白。这也是我主动请求下山的原因。因为若换一个人去,必然无法完成第一步。如此,我等根基始终不稳,就算将来统一南岭,但之后仍难以与天下诸侯争雄。大当家麾下多为山林豪杰,治理内政非其所长,这最关键的一步,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