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被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口气一如既往强硬:“打人就是不对的,暴力行为不可取,明天一起去学校,就这样。”
说完就扭头进了卧室,丝毫不管陈熙熙继续在那痛哭撒泼,门一关,世界清静。
这一觉睡得很不怎么样,几乎是眼睛刚闭上又睁开的程度,陈嘉良连衣服都没脱,就眯个眼的时间,何必整这么多流程。他头昏脑涨,爬起来随便洗漱了下,就去厨房给陈熙熙弄早饭。
他厨艺烂到家了,经过这段时间带孩子特训,也只到勉强入口的程度,给陈熙熙煎了片吐司还焦了边,陈熙熙一边吃一边吐槽,又把他听烦了。
“闭嘴,吃饭,听得懂吗?”
陈嘉良没睡好,心情差得很,嗓子也沙哑了,眼里全是红血丝。
陈熙熙虽然叛逆,但基本的求生欲还是有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根本打不过陈嘉良,昨晚一番对抗后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他决定暂时投降,吃完早饭就被乖乖押送到学校了。
陈嘉良作为监护人,找到被打的受害者同学,姓王的小胖子伤势比陈熙熙要严重的多,鼻青脸肿的,班主任告诉陈嘉良,对方家长昨天打了他几个电话,都说没人接。陈嘉良只能又跟老师道歉,说自己在执勤,确实没法一直看手机,也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
陈嘉良人高马大,哪怕不穿警服,往那一站都给人无形的压迫,说话也干净利落,没什么客套环节,利落又生硬,一看就很难相处。班主任也不敢难为他们,主动当了和事老,说愿意帮他们调节矛盾,负责跟对面家长交涉转达歉意,必要时也能安排会面,让双方当面讲和。
“那麻烦老师了。”
陈嘉良真心实意道谢,见事态并没有扩大,也稍稍放心了些,班主任趁机让陈嘉良带陈熙熙去保健室看看,他胳膊肘上的伤看着还挺疼,最好去消个毒裹个纱布。
陈嘉良就问:“保健室在哪?”
陈熙熙在旁边一听,来劲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我知道,就是乔老师的办公室!”
说完就主动表示要带路,积极得可疑,陈嘉良跟着他从办公室出来,见他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步伐飞快,火急火燎的架势,随口问了句:“乔老师是谁?”
陈熙熙说:“我们学校的卫生老师,长得很可爱。”
陈嘉良十分无语,伸手揪着他的后颈:“对老师要尊重,懂吗?”
陈熙熙被揪疼了,但也挣不开,只能认怂,说着:“知道了……”
停了几秒,仍是不甘心地加上一句:“但是真的可爱啊……”
陈嘉良不跟他斗嘴了,就跟着他进了另一桩教学楼,在一楼看到了保健室的门牌,陈熙熙敲了两下门,里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进来。”
陈嘉良心里一动,这声音十分耳熟,像在哪里听到过。陈熙熙握着门把手推开门,敞亮的办公室里摆着病床和一张办公桌,桌边坐了个穿衬衫裙的女人,外面松松地披了一件白大褂,正抬起头看着他们。
陈嘉良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他马上要被困在这荡漾的眼眸之中了。
乔小雯自然也很震惊,她今早上出门上班时,就感到左眼皮狂跳,马上拿手机一查,百度医生告诉她,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抽搐。乔小雯放下手机,不禁感叹线上问诊准确性之高,可不就是压力大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调戏交警在她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更可怕的是还被拒绝了,乔小雯没面子是小,更怕的是人家会不会事后想起来,给她安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又在走廊里碰到了张治年,乔小雯心里发虚,战战兢兢打了招呼,但对方果然如她所想,云淡风轻地点头微笑,甚至停下脚步,郑重地向她问候了一声:“乔老师早。”
“早。”
乔小雯也只能配合他一起失忆,成年人的体面是互相成就的,她大可不必拆台,甚至还关心了一句:“张老师昨晚安全到家了吗?”
张治年眯着眼:“当然了,我有不安全的理由吗?”
乔小雯忙称没有,摆摆手就躲进了保健室,把可怕的人际社交隔离在外,这里才是她无忧无虑的小世界,是她一个人独霸的王国。
乔小雯相当热爱自己这份工作,以前当护士同样起早贪黑还毫无尊严,哪个病人都能上来呵斥她几句,她还根本还不了嘴,但在学校里,学生们都喜欢她。
保健室因为在一楼,窗户外就是学校的大操场,经常有不安分地小脑袋在她窗台底下攒动,时不时探出几颗头,笑嘻嘻问能不能进来休息会。
不过今天上午倒是格外安静,没有学生生病打架或者意外跌倒被篮球砸到头,乔小雯乐得清闲,趴在桌上玩手机发呆,忽然听见门响了两声,赶紧正襟危坐,迅速找回状态,喊了声:“进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门外站的,竟然就是害她跳一早眼皮的那位,且对方脸上的震惊和她的几乎是复制粘贴。
“乔老师,我受伤了。”
陈熙熙走进来,见乔小雯怔怔的,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嘉良先反应过来,沉声低喝:“干什么!”
陈熙熙被吓了一跳,猛地缩回了手,不满地瞪着陈嘉良。
乔小雯看了眼陈熙熙,又看了看杵在门外的陈嘉良,脑子里一团浆糊,愣愣地问了句:“……你儿子?”
陈嘉良脸一黑,大步踏进办公室关上门,把左顾右盼看热闹的陈熙熙拎到身边,简短介绍:“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