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乔小雯平时没谱,但没想到胆子大到这个程度。
“不行。”
他冷冷回绝。
乔小雯试图说服他:“先前我照顾了陈熙熙,你就当报恩了,也帮我一回。”
陈嘉良领教过她狗皮膏药式的缠人,也不想跟她争辩,板着脸往外走,乔小雯就在身边跟着,持续不断地输出:“我一个人肯定不行的,万一滑倒了撞到头怎么办,回爸妈家又要被骂,一个人又没法换药换纱布……”
陈嘉良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脸上神色复杂:“你觉得你到了我们家,就不会出事?先提醒你一句,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
他想吓退乔小雯,但乔小雯毫不畏惧,眨巴着眼睛,笑吟吟说:“我相信你。”
陈嘉良听了这话想笑。
相信他?相信他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自己。
但乔小雯听不进这话,她铁了一条心就是要黏着他,陈嘉良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做善事,是为了报恩,为了乔小雯的健康。他绝没有别的私心。
乔小雯回了趟家,把白加黑送去寄养,又简单收拾了点行李,这期间陈嘉良紧张又称职地护卫在左右,在乔小雯的指挥下把生活必需品码在行李箱里,就带她回了自己家。
陈嘉良住的房子是哥哥留下来的,十分气派的小区,绿化和公用设施都比乔小雯那好太多,她跟着进了门,就在客厅里旁若无人地参观起来。
电视柜上放着陈年假花,花瓣积满了灰尘,旁边摆着一张相片,乔小雯从照片上那副神似陈嘉良的五官判断出,这就是他已故的哥哥和嫂嫂,遂后退一步,双手合十,严肃地拜了三拜。
陈嘉良把她的东西搬进客房,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立在那不出声。
乔小雯拜完一扭头,正看到他莫测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明明站在很近,但半张脸敛在阴影里,看上去像在另一个宇宙。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重,乔小雯想了想,突然发话:“我饿了,你家有吃的吗?”
陈嘉良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走去打开冰箱门,从冷冻里掏出两袋馄饨,问:“吃吗?”
“吃!”
乔小雯喜笑颜开:“你先煮着,我去上厕所。”
说罢也不等他招呼,径直就摸去了卫生间,自在地仿佛一个原住民。
陈嘉良接了锅水,站在灶台前盯着红蓝相间的火焰发呆,锅底的沸水咕嘟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不断涌上来,注意力却被那边的动静牵制着。
乔小雯单手操作,想必不太方便,他内心挣扎,几次想过去问问有什么能帮的,但又怕显得唐突,更何况那里头的事,他能帮得上什么?
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陈嘉良想,她这会应该在洗手了,马上就要推门出来,连忙回过神,把馄饨往里下。
他煮了两大碗,刚盛出来摆好,乔小雯就出来了,她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从卫生间带出一行亮晶晶的水渍,看得陈嘉良胆战心惊。
“走慢点,小心滑倒。”
他下意识提醒,乔小雯不理会他,坐在桌边倒腾碗里的小馄饨,他只能起身拿了块抹布去擦地,吭哧吭哧的。乔小雯吃了几口回头,只看到他一个大高个蹲在地上,t恤向上缩着,露出一截黝黑的后腰。
她控制住自己乱瞟的小眼神,假装专心进食,但伤的偏偏是右手,左手使不太熟,小馄饨好不容易被捞起来,又掉进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汁。
乔小雯努力了几次,气得撂了勺子。
陈嘉良擦完地又洗了抹布,回到桌边看她气鼓鼓的,嘴角忍不住牵起弧度,问:“又怎么了?”
乔小雯厚着脸皮:“我手疼,你喂我。”
陈嘉良压根没给人喂过饭,他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没喂过,从小到大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性子,但面对公然耍无赖的乔小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端着碗拿着勺,舀了一个小心地吹凉,递到乔小雯嘴边。
乔小雯毫无心理负担,张嘴就吃了,吞了几个就说饱了。
陈嘉良皱着眉:“再吃几个,你是鹦鹉吗,吃这么点。”
“吃不下了,没胃口。”
乔小雯撇开视线,嘴巴闭得牢牢的,陈嘉良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拨到自己碗里。
乔小雯张大了嘴,十分震惊,“你吃我吃剩的?”
“怎么了?”
陈嘉良不解:“你不说不吃了嘛,倒了多浪费。”
乔小雯就闭嘴了,她用一只手杵着脑袋,好奇地观赏他。
陈嘉良吃饭吃得极快,又没什么声音,几乎是机械式的进食,吃相颇为凶狠,乔小雯的思绪就悠悠地飘到别处去了,笑了声说:“我大学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练体育的,吃东西跟你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以为饿了三天三夜。”
话音刚落,陈嘉良就把勺子扔下了,抬起头十分不悦,眉头拧得极深:“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乔小雯假装无辜:“怎么了?”
陈嘉良闷声不吭,眼睛里能喷出火来,就在乔小雯以为他绷不住,要发作一通的时候,他豁然起身,转头去洗碗了。
水龙头泄愤似的哗哗作响,乔小雯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她翘着脚坐到沙发上,欣赏他做家务的背影。背宽膀子大,洗碗时手臂绷紧,肌肉鼓囊囊的,乔小雯色欲熏心,但又只能按兵不动,她比谁都痛苦。
两个人无事可做,夜晚又实在漫长,乔小雯问陈嘉良看不看电影。陈嘉良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下意识地点了头,两个人各自窝在沙发的一端,对着闪烁的液晶屏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