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韩朔带着她回到他家。
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先整出来,一件件放在该有的位置上,和他的东西并排放。然后拖着空箱子回学校宿舍。
宿舍里没人。她收拾了本季的衣物和日用品,书籍文稿之类的七七八八的放在箱子里,搬到韩朔家。
带的东西不多,她并不打算无时无刻地呆在韩朔家,偶尔还是要回宿舍的,比如上完课或者开完组会,回宿舍午休一下。
后来遇到舍友问她为何经常不回,她说和朋友合住,舍友便一副懂了的表情。
韩朔家现在只多了她几件衣服和鞋子,其他大抵照旧。她在他那里留的痕迹还不深。
不得不说,他家的床比宿舍的好睡,书桌比宿舍的好用,洗浴真是比宿舍的舒服。
唯一一点不好,韩朔喜欢把她放在那张四四方方的正方形书桌上,她躺在上面,双腿从桌沿垂下,像一副展开的卷轴。身下又冷又硬的,桌的边缘棱角分明,硌得慌。
除了在他家里,她避免在其他地方和他在一块儿,尤其是在学校。
“小宣,你好像在外面刻意避开我,好像陌生人似的。”
他委屈。
“难道你想昭告天下,这很光荣很体面吗?”
她瘪嘴。
他沉思一般地说:“难道这是道德败坏,见不得人吗?”
倒也不是。他们又不是搞婚外情,又不是权色交易。
此后韩朔像是故意一般,叫她来听他的课。
她推辞道:“这叫学生和其他老师见了多不好,影响你名声。最近各个学校督导查课挺严的,让上级领导发现无关人等乱入也不好。”
他轻轻一笑,“查课?谁能查我的课?都是我查别人的课。”
梅宣这才知道他还是他们系里的教研主任。
但她还是不去,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
某天韩朔带电话来,叫她从家里帮他把资料带到他办公室,她没办法,不情愿地揣了他的资料送过去。
她进了他们学校,找到他的独立办公室,把资料递给他,他接了之后也不看,随意地放在一边。
她暗想,他就是找借口要她来呗。
结果一个下午他都把她锢在那里,整理资料,登记信息什么的,就不让她走,脸上写满固执和赌气。
梅宣把他那些零零碎碎的活儿干完之后,也不走了,坐在椅子上读《“山中”
的六朝史》,读着读着就把他无聊的破事逐渐忘掉。魏斌老师的著作重在描绘一幅广阔的图景而非论证某种结论,将空间政治、宗教信仰、地理环境、观念与民俗等融汇一体,还有石刻碑文资料,实地考察和社会学理论的运用,可谓蔚为大观。
直到他叫她一起回去,她才把书合上,祈祷路上别遇到熟人。
同居之后,梅宣发现韩朔的作息真规律,早睡早起。好在他不强迫她与之同步。
她会在某个深夜突然文思泉涌,熬夜赶工论文,对着电脑屏幕啪啪敲到凌晨一点钟,忽然觉得肚子饿,去冰箱翻出来一碗汤热了一遍,喝了一半想到这是中午她和韩朔一起吃饭剩下的,而现在韩朔已经睡了很久了,她却还在吃他们一起吃过的东西。她想,这是一种具象的孤独。
有一天,她熬完夜后,大白天的很晚才醒,刚醒韩朔就拉她坐起来。
他细细看着她,慢慢解释道:“明天晚上,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