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内有两股真气。”
再次打坐舒缓自己过于急促的真气流淌,让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确认四肢百骸都畅通无阻之后,北玄宸接过阳朔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唇角刚刚吐的血,沉声道。他蝶翅般的眼睫低垂,眼眸如黑夜般幽暗幽深地看了江蓁一眼,少刻才移开眼睛看向阳朔,微微颔首道:“这个暂且不论,先找出下毒之人。”
前三日,两人分一人守着江蓁,另一人前往江蓁被暗器所伤之地进行查探,却果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之前北玄宸与那几个混混打斗的痕迹都奇迹般地消失了,这只能让人判断那人来头不小,且有一定权利,不然怎么连这最为繁华的天子脚下发生的事情都能一手遮天地掩盖?
但即便判断出了这一点,北玄宸与阳朔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出这人的身份。北玄宸曾想过皇宫盗药,但毕竟是不知道怎么解毒的方法,只怕即便有了药,也没法给江蓁用。三日无功而返,江蓁的高烧却三日未退,没了法子,还是北玄宸一锤定音,将江蓁送回到关外极乐教进行治疗,毕竟教中还有前教主留下的各种药物典籍,各种稀奇古怪的毒和解药都在上面,说不定江蓁所中之毒也能查到,更何况教中药材也比较丰富,还有千年寒冰,用冰多少也能延缓毒素蔓延。
北玄宸与阳朔本是要带着江蓁回到关外的,不想,才刚准备离开客栈,一支箭竟是从窗口直射到了床头柱上,深入柱内三分。阳朔目光才移向那箭,北玄宸就有如一阵风似的从门口席卷了出去,这速度当真有如鬼魅,阳朔敢说他连教主的残影都没看到。阳朔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住那箭的箭羽部分,将它拔了下来,再隔着手帕将那信取下,展开,确认上面没有任何药物之后,才仔细看了起来。
边看着信上所言字句,阳朔蹙起了眉头,脸色登时凝重起来。
不多时,北玄宸也回来了,信手一抛,一具尸体猛地砸在了房间里,那尸体穿着件黑色紧身衣,脸上戴着黑面纱,看不清脸。北玄宸冷冷地看了那尸体一眼,脸色铁青道:“哼,本座追上去时,此人就已服毒身亡了。阳朔,搜身。”
阳朔抬头看向北玄宸,递上手中信纸道:“教主,还请您看看这个。”
等北玄宸接过信之后,他蹲下扒下了那黑衣人的面纱和衣服,开始细细检查起来。但那人既然是服毒自杀,身上自然也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这一趟搜身倒是无功而返。
而北玄宸看完信之后,铁青着脸狠狠地拍在床边的小几上,眼眸阴沉:“哪来的宵小!竟是敢将主意打到我极乐教头上来了!”
“教主,您觉得该怎么做?”
阳朔问道。‘
“本座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本座会独自赴约。”
北玄宸冷冷一笑。
“教主……”
阳朔一急,忙要说话,却被北玄宸抬手挡住,“阳朔,你正好留下照顾芷柔。”
话音刚落,北玄宸五指紧握,登时将那信纸揉成了一团。
那上面写着——若想要衣芷柔活命,明日卯时,城东小树林,不见不散。
那人极为小心,又指示着北玄宸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现身。
“极乐教教主,在下冒昧,只能用这种方法得求一见。实是不得已,在下只是想与教主你谈一桩对你我都好的交易罢了,而这解药,自然不过是小小见面礼。”
话音刚落,那人就将一小瓷瓶隔空丢了过来。北玄宸手一抬,轻巧接过了那小瓷瓶,望着黑暗里的模糊人影,他眯着眼,冷哼了一声,冷冷道:“既然解药已到手,你就不怕本座杀了你么!”
“教主若想杀我,自然是相信解药是真的。既然教主相信我所说的话,那为何不干脆将我的话听完再动手呢?我……可以让教主你得偿所愿,让极乐教一统武林。”
那黑衣人声音很轻,在这黑夜里宛若灵蛇般游走,有种奇诡的诱惑力。
北玄宸冷哼一声:“本座若要这武林,自己动手就足够了。”
他言语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傲气。
“你只当这江湖还是单纯的江湖么。”
那人轻声呵笑了一声,道:“这江湖早已不只是江湖,如今太子昏庸,龙生九子,个个都暗中培养势力,这江湖早成了皇权割据之下的东西罢了,所谓江湖,不过名存实亡。若是有皇权介入,就算你有盖世武功又当如何,不过同样是死在军队铁蹄之下罢了。何不为我所用,我帮你得到武林,整个江湖为你差遣,而你,只要帮我一点小小的忙就够了。这么划算的交易,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妥呢。”
那人声音极尽引诱,话语间尽是诱惑。
见北玄宸没有说话,那人继续温和地劝说道:“只要你我联手,天下归我江湖归教主你,我与你便是在一条船上,岂不乐哉。若是教主还拿不定主意,只管将药拿回去先与衣姑娘试试,明日卯时,我仍在这里等你。……衣姑娘我曾有过一面之缘,初见便被她的神姿所摄,当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若不是为了与教主相见,我也是万万不舍得拿她下药的。”
“只希望,改日能有幸,亲口与她道歉赔罪才是。”
那男声轻笑声宛若清风般柔和悦耳,言语间一派光风霁月,仿佛做出这等事情不过出于无奈而已。
北玄宸紧握着那瓷瓶,想欺近去看那人真面目,那人却在树林中一晃,身形骤然消失了。北玄宸紧蹙着眉头,转身大步走远。
这是阳朔打的第六盆冷水了,毛巾拧了二十来次放在江蓁头上降温,却还是没能让她一直高烧的身体降下温来。阳朔叹了口气,心中充斥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着当初他奉教主之令来带江蓁出扬州城时,那姑娘有如带刺的刺猬,一掌拍的他疼痛不已,但她又不如想象中的冷情,还用真气帮他调理气血,如今却病怏怏躺在这里,哪里还有当初那般风华,一时间心中竟百味陈杂,颇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