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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这一层，紫薇便回了卧房，取出纸笔。

“公主殿下可是要写东西，不如让奴婢帮您磨墨吧。”

碧珠随侍一侧，走上前来。紫薇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啊。”

写完了给皇帝的信，紫薇抬笔的手微微一顿。如今要离开了，无论是对谁的怨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不管如何，和那奸商也算是朋友一场。再者，自己做过的龌龊事只怕比他只多不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他也不过是生存罢了。再说，以他的性格，想必也是遇到了难言之隐吧。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怪他的呢？不如明日出宫看他一看……不、若是要了明日出宫的令牌，再想三日后出宫恐怕不易了。而且自己出一趟宫，再怎么也会有人要跟随在后，虽然自己没有发现，但想宫中的条条框框，肯定也是有人跟着的。

还是三日后走前去看他吧，今日就写封信，到时给他好了。

三日后要走的话，可能……还要再麻烦十五一次了。

她在这宫中唯一能够全部给予信任的便只有他了。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又总觉得这样的事不道德，总觉得自己若是拜托他这样的事就是在深深地伤害他一般。而自己……竟然也微妙地不想用这件事来伤害他。

她发现她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以前只是考虑着回家，可是就在这回家的当口，她却对他产生了感情。

这种感情太过陌生，让她无处可从。她心里有点明白，这是因为她常年一个人支撑着一切，所以一旦遇到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一旦有这么一个人不计得失、不求利益地帮助她，她就不自觉地想要偿还。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能得来这样纯粹的感情呢。

“十五。”

即使是这样，也是最后一次了。干脆就将一切告诉他吧。难道……真的还要利用他么。她是如此不愿、也是如此不安地利用一个心甘情愿的人……

“恩，我在。”

“若是本宫说有事想要拜托你做，你会怎么说。”

紫薇双手撑着桌案，拳头不由得紧握起来。

“我曾说过，只要是你说，无论什么我都会做。”

“你！”

紫薇猛地转身瞪着眼前的男人，他依旧是沉默依旧是低头不语，即使紫薇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也没让他有一丝表情波动。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么？我只是利用你罢了，你为什么这么傻，明明你可以走的，你可以走！”

她简直觉得太生气了，“蹬蹬蹬”

冲过去就攥住了他的手腕，被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者，十五不由得抬起头来，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紫薇。

看清她眼里的哀伤，他将空闲的手伸了出来拍了拍她的头，“我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了包容，他用那样不求回报的眼睛看着她，并且告诉她……

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你就这么随时地跟在我身后，你不觉得麻烦么？何况我从来都只要求你做事，也从来没有给过你一丝一毫的回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

连话语逻辑也乱了，连话都讲得吞吞吐吐断断续续……

看着眼前的紫薇，十五瞪大了眼睛，紧攥住她的手腕也不由得松了劲。

她站在那，仿佛要流尽自己这一生的眼泪。

“你……你别哭……”

十五不知所措地呢喃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已经流下眼泪的女孩。他人生二十五年，第一次这么懊恼自己是这么的嘴笨舌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掉眼泪。

终于忍不住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这一拍他心中的情感就不由得沸腾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他，在焦急中不由得手用了点力，就将她搂进了怀中。

他们相拥在一起，仿佛抱在一起的时光就是永远。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你做的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他想这么说，可是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对她说，因为现在的她，没办法接受。她似乎从未感受过别人这样对她，抑或者是自己这种没有深想过的鲁莽想陪，才让她感觉到了恐慌……所以才哭成这样吧。

他不由得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这一刻，就让他沉浸在与她相拥的喜悦里吧。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相拥。

正文结局之卷

她想，他或许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得到回报的。不说她是要走的，就算她留下来，也只会作为一个和亲的工具，远嫁蒙古或者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她这才恍然，原来这世上真是有一种感情能让人不顾一切的。

一如她的额娘夏雨荷，一如这个男人。

她是否是喜欢他的呢？她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对于伤害对她这么好的他，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疼痛起来。

这也许就是对她所做的事的报复，是她未尽的罪孽。她只知道自己很悲剧，可竟未想到，她居然悲剧如此。在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回来的时候，却偏偏如不了愿，所以她才想尽了办法。如今她回去的路就在眼前，她却无缘无故地掉落这么复杂的情感纠结，若是就这么走了……

她不由得咬了咬唇，在想着自己一定要走的时候，她却想起那个明明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却还是一言不发地完成她要求的事情的人。他并不是要一定这么做的，而她也并不是习惯了别人为她如此做的。这样沉重的好，让她的心里突然升腾起强烈的不安。

世事弄人。

大约就是如此。她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上对的人。毕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这样来帮助她，愿意这样无条件地对她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是真的不想伤害他。她对这个人并不十分熟悉，他本来就是寡言的，更何况她根本不清楚他的人生，她想她并不爱她，只是她并不想辜负这个对的人，毕竟他为她做了太多。她欠了他太多，如果不归还的话，回去了也是要受到良心谴责的，可是她又不可能不回去，她来这儿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