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逼急了,整个人都从自小养成的套子里钻了出来,站在枝头上,扬声尖叫着释放了,哪还管什么仪态容颜,哪还管什么咬文嚼字,那一时一刻,脑袋就是最直白的,心里想着什么便是什么,连包裹上一层春花秋月引经据典也来不及了。
这些人啊,怎么就动了她洛瑾瑶的逆鳞。
寿康便道:“阿瑶你们走就是,这里有我呢,回头若你母亲递牌子入宫,我便是证据。”
洛瑾瑶也没回话,径自离去,也没人敢拦着。
待长平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家夫妻二人已没影了,长平气的狠狠跺脚。
回家的路上,洛瑾瑶趴在钱金银怀里却呜呜咽咽哭了好久,钱金银还以为她是因受了委屈才哭,便温声细语的哄道:“这有什么呢,不过是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当是一个屁放了吧。”
洛瑾瑶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呢,噗嗤一声就笑了,小嘴一翘,一狠,“对,就当是一个屁放了吧。”
钱金银一愣,遂即搂着洛瑾瑶哈哈大笑。
洛瑾瑶脸蛋一红,捶了他一记粉拳,嘴巴紧紧闭着,目露懊恼,显然是对自己方才说了粗话正悔恨着呢。
过了一会儿,她捧着自己发烫的小脸,撅着嘴埋怨道:“跟着你我都学坏了,果真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钱金银没听过这个典故便道:“你啊,果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了,卖鱼铺子里哪有不腥臭的,你还不闻其臭呢,鼻子瞎了才闻不见。”
洛瑾瑶倏忽乐了,点着他鼻子歪着小脑袋嘲笑道:“你个目不识丁的土财主哦,可知什么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便和这一句是一个意思,你把我带坏了。”
钱金银听懂了,笑道:“卖弄学问卖弄到你夫君我的头上来了,近了我,我闻闻你臭了没有。”
遂贴身搂着她,撬开贝齿吻了起来。
她抓着他的前襟一紧又一松,慢慢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吻罢,她痴痴笑道:“那一时真痛快。”
钱金银会意,抚着她发,满目怜惜。
☆、擒家贼(一)
洛瑾瑶回去后,将在卧云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周氏,暂且撇开洛瑾瑜不提,只说长平公主令人用破鞋砸洛瑾瑶一事,周氏便咽不下这口气,当即穿戴了诰命服递牌子入宫求见皇后。
长平公主乃是宠妃所生,皇后倒是乐得给周氏这个人情,让长平公主给洛瑾瑶赔罪倒是不能,不过拘束着长平公主抄写几遍宫规,令其闭宫思过,把长平公主之母叫去训斥一番教女不严还是能够的。
从宫里出来,周氏脸上并不见多高兴,尤其当又见了钱金银之后,歪在榻上便是一连声的长吁短叹。
第一次,周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这个女婿有钱无权,拿捏是能拿捏在手了,却到底身份不高,终究是委屈了女儿。
黄昏后,国公府里来了许多族中子弟,皆是等着由洛文儒带领着开祠堂祭祖的,这是属于洛氏一族的热闹,没有外嫁女和女婿什么事儿,故祭完祖宗后洛氏一族聚族的宴席也没有人来请钱金银。
明月悬空,千里晧辉,窗上树影摇曳,屋子里暖香融融,洛瑾瑶歪在床上,原是捧着书卷在读,看着看着就困倦了,由碧云服侍着躺下睡了,钱金银原本在拨弄算盘记账的,走来看了看,也没说什么,要了壶酒,拎着就去了外头。
寒烟原本坐在暖阁里绣花的,见钱金银出来,便放下绣棚,拿上钱金银的披风跟了出来,庭院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有几块太湖石,钱金银就坐在上头,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寒烟将披风轻轻的披在钱金银身上,轻柔的道:“姑爷,夜里风凉,仔细得病。”
端着参汤的秋梦打从廊檐上过,借着灯笼的光,远远看见那一坐一站的两个影儿,垂下眼,转身进了屋。
院外传来戏曲儿声,钱金银随口便道:“外边热闹,你怎么没去听戏。”
寒烟微微一笑,“若奴婢们都去凑热闹了,谁来伺候姑爷呢。”
钱金银呵了一声,仰头大口大口的灌酒。
寒烟心想,看姑爷面色不佳,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我只是个丫头罢了,又能做姑爷的解语花吗?便踌躇起来。
风一吹,杨柳叶哗啦啦作响,穿的单薄的寒烟便打了个喷嚏,她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个期盼,眼巴巴的盯着钱金银的后脑勺看,但钱金银却只顾喝酒去了,寒烟不免落寞的垂下了头。
“你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身后忽然出现了洛瑾瑶的声音,寒烟一惊,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小姐,我没……”
洛瑾瑶奇怪,笑道:“我不过随口问一声,你跪下做什么,地上凉,起来吧。”
钱金银转头笑了,也不管寒烟,把手伸向洛瑾瑶道:“不是睡了,又起来做什么?”
“还不是秋梦把我叫起来的,非让我喝什么劳什子的参汤。”
洛瑾瑶在钱金银身边坐下,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那参汤一点都不好喝,我喝一口还不行,那秋梦啊,比碧云还固执。”
池塘里蛙声呱呱,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跳上石头来的,梨花瓣落在水面上,月色里飘飘荡荡如小船,洛瑾瑶瞧着也怪有趣的,困倦便去了一半,揉了揉眼睛道:“你喝酒了啊。”
“嗯。”
钱金银仰头又灌了一口,自己喝了一半,另一半他捧住洛瑾瑶的小脸渡给了她,辣的洛瑾瑶猛的将他推开吐舌头,嗔怒道:“还有人能比你更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