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围怀疑的眼光盯着,沈墨慈几乎气到内伤。她只是沈家庶女,庶与女两项都占了,月钱本就不如书院中多数嫡出姑娘丰厚。虽然这两年接触沈家生意后境况好了很多,可前几年刚入书院时,却是节衣缩食外加姨娘周济,才能这般大方地每日带吃食。她已经想不清有多少个早上,姨娘天不亮便起身亲手做茶点。
他们这般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青林书院中的人脉。这些小恩小惠寻常人看不上眼,可架不住时日久了润物细无声。
她坚持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收服女学大多数人,剩余几个看她不顺眼的,碍于人言也不敢在明面上与她争锋。可这一切全被胡瑶毁了,右边戏谑的目光传来,一口血堵在心头,嘴中腥甜的滋味传来。
忍住!空海大师今日便要前来,想到宋钦文早先答应过的她的事,她略微缓了一口气。
不过是一点极易变化的人心,有了空海大师的赏识这点东西算什么,笑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好。
整整五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她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强咽下口中腥甜,她笑得比刚才对上宋钦蓉还要温柔。
“自然不是,在这事上我与胡家老爷倒是想到了一处。大家同入书院本来就是缘分,自然应该互相帮助,不过是几块茶点算不得什么,解了大家晨读之饥,安心读书才是头等大事。”
说完沈墨慈将目光转向她,“你说是不是?”
五年的心血也不是没一点用,像沈墨慈这样全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姑娘毕竟是少数,女学中大多数姑娘还是心思单纯之人。这番话说出来,大家都愿意相信她,连带着也对第一天来就挑起事端的阿瑶心里有些不满。
那么多人将心思写在脸上,阿瑶再看不出来可白重生了一回。心下重新认识了沈墨慈的危险程度,面上她却是痛快地认错,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倒是我听阿蓉说多了恩情,误会了沈家姑娘。不过方才你有一句话说得极对,带茶点本就是为解大家晨读之饥,这本来就是大家的事,总不能一直由你一个人准备。”
三言两语歪解掉沈墨慈意思,阿瑶笑盈盈地看向下面。
虽然大家相信沈墨慈,但方才的话总归在众人心里留下点疙瘩。而对那些跟宋钦蓉同等想法,认为沈墨慈待他们好是恩情的人来说,阿瑶最后的一遍重复让他们心里怪不是滋味。
他们是真缺这两块点心么?阿瑶方才说得没错,能进东林书院的姑娘,又有哪个人家中拿不出这点东西。
当即便有人提议,“既然这是大家的事,我看以后不如由大家轮流准备。”
“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主意甚好。”
负责晨读的顾山长走到门边,刚好听到这句话,再看里面对峙双方的情形他也就大体明白了。
沈墨慈那点笼络人心的手段能骗过这点涉世未深的姑娘,却瞒不过他的眼睛。若是往日他也就一笑置之,可今日……想到今早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马车内的玄衣少年,还有他嘱托之事,他也只能尽下为人师表的“劝诫”
之职。
“百味斋点心毕竟难寻,大家可以仿效沈墨慈,在家中厨房自做些拿来,莫要让此事成为负担。”
顾山长只是出于一片好心,百味斋点心每日限量,刚出炉便会被抢购一空,买不买得着还两说。即便能买到,那价钱也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可他这等说法,却在无形中扇了沈墨慈一巴掌。
嫡母不慈,她所带茶点多数时候是由姨娘亲手所做,自然比不得百味斋精致、美味又值钱。听着旁边姑娘听到“百味斋”
时忍不住的惊呼,一声声如尖针般刺在她心头。
对这一切好无所觉的顾山长宣布另外一事,“空海大师已到,稍后便会开坛讲学。今日晨读暂且取消,诸位且随我入东边男学。”
听闻此言沈墨慈瞬间恢复斗志,其他人则在惊喜的同时,面色异样地看向台上阿瑶。
书院姐妹
自前几日空海大师要来青林书院开坛讲学之事传开后,书院众学子就无不盼着这一天。
空海大师名满天下,虽不知其学问如何,可单那手令长公主起死回生的本事便是神乎其技。能有幸听其讲学,将来无论何时提起来也都是件荣幸的事。作为青城最好的书院,青林书院每年束脩都比其它书院高一大截,学子中家境优渥者倒不会计较这些,可那些只是小富的人家难免要多计较一二。尤其是送姑娘进学的小富人家,女子不能参与科举,读书与否本就有争议,这些人家不乏咬咬牙硬着头皮才供应着的。
本来犹疑之事,在听闻空海大师到来后悉数变为庆幸。
那可是名满大夏的空海大师,自家姑娘听了他讲学,日后议亲时身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相比起来,多交的那点束脩算什么。
前两日正逢下旬休沐,女学这些姑娘在家时没少听这种说法。本来他们还担心,空海大师是否真的回来,即便来了会不会容许女学听讲。带着这般担忧的众人听到顾山长确认此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脸上满是庆幸。
本来占据心神的忐忑担忧放下后,悠闲之下他们终于有心思去关注新入学的阿瑶。这一想,嫉妒之情就忍不住浮上来。
他们入书院多久了?每季的束脩按时交着,严寒酷暑五更晨读不说,每日中午还要吃粗糙的大锅饭。日复一日坚持好几年,才碰到这般好的机会。可有人入学第一日,便碰到这般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