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秒,下一秒。越来越近。
她们在等待下一秒生。
*
“你未婚夫的短信吗?”
虞一毫无分寸感地侧头过来看方细的手机。“方老师,你是不是不爱他?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因为他开心过。”
“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
方细收起手机。
虞一笃定地答:“重要。她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她突然认真起来。
方细因这认真而感到一丝不快。“……我不是她,你不用像探究她爱不爱那个男生一样,探究我爱不爱我未婚夫。”
“那是爱还是不爱?”
虞一盯着她。
她从来是讨厌被看穿的,也不喜欢这样逼人几近冒犯的眼神。她扭开脸,开始喝酒,直到剩余半罐饮尽,虞一仍在看她,她将此视为挑衅。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她的拇指将空掉的啤酒罐捏出一个凹槽,“你会怎么探究?”
她她一眼,如同两军相交。
酒精点燃战火。
距离原本就足够近了,虞一的手攀上她的脸颊,不费吹灰之力,稍一探身便吻住她,是真切的,冒犯的,混杂着酒气与雅致的香气,那是深夜时分的香水后调。虞一的另一只手拎着一瓶酒。漫不经心的。
她们在接吻,如同两军相交。
寂静夜空忽然炸裂一阵盛大烟火,屋内的时钟准点报时,方细睁开眼,推开了虞一。
零点了。
周予被这烟火声惊得猛然退后,扭头望去,墙上的挂钟指向整点,世界跨入了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新年。
“零点了。”
周予结结巴巴地说:“生、生日快乐。”
那一秒结束了。那一秒从未生过。
*
新年第一天,元旦。两家共同行礼,因此定在圣伯公庙,请了常在庙里问仙的三老姨做八字先生。
钟琴一早就开车来接周予,香妹在排档门口迎,见了这名车贵人的架势,不自觉就态度卑屈了些。“周予妈妈你好。小孩还在吃早饭,你也一起吃点?”
钟琴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我姓钟。你好。你贵姓?”
香妹搓搓冬日里开裂的手。她听惯了各种村里的称呼,像阿礼嫂、排档嫂、三婶、阿柔妈妈,一时有人问她贵姓,她倒磕巴起来了。“免、免贵,姓陈。”
“噢。陈小姐。早饭不吃了,听说你们今天家里有喜,我来接小孩走,不要打扰你们厝内事。”
泳柔与周予走出门来。泳柔怯怯地问阿姨好,钟琴只对她笑笑。
钟琴像不太喜欢这里,香妹要拿自家做的干海货送她,她客气推脱:“家里有很多,吃不完。”
要拿新鲜的,她又说,车里不方便放。像嫌鱼腥气。她很快将周予带走了。
行礼的吉时是定好的,温家包下圣伯公庙的偏殿,各家除了长辈,来得多的就是看热闹的小孩,泳柔跑入殿里,紧挨方细站着,决意要为她的细姑撑腰。小奇与光耀也来了,几人站在一处看庙童们布置。
光耀向小奇邀功道:“你昨晚看见了吗?零点的时候,那阵好大的烟火。是不是很漂亮?我在县里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