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甍,层楼叠榭。
檐下轩阔疏朗,洒扫的小厮,整花弄草的婢子,熙来攘往各司其职。
瞧见苏檀走来,诸人虽好奇万分,却也只敢用余光瞥两眼,手上的活计有条不紊。
苏檀目不斜视,果真是侯门大院中的奴仆,规矩森严。
迈上台阶,向竹恰好掀帘朝她招手,轻声道:“念棠,你可算来了。”
只见又萝等三个大丫鬟静静恭候于外间,依次捧着红木托盘,里头摆有新裳、云锦皂靴、折扇、荷包、玉佩等物。
苏檀疑惑:“向竹姐姐,你们不进去伺候么?”
向竹朝她笑笑:“我们一向只做外头的事,往常都是展茗近身伺候公子。现下你来了,展茗可是松泛不少。”
“快进去吧,莫耽误公子入宫时辰。”
苏檀颔:“嗯,有劳姐姐指点。”
说话间,另外三人中,又萝忍不住抬头瞪她一眼,目光不善。
苏檀抿紧唇,迈步往里走。
沈大都督这是生怕她在府里日子过得太轻松,处处例外,处处树敌啊。
拐过黄花梨木莲花螭纹曲屏,偌大房内并无人,从净室传来淡淡水声。
净室与内室通连,沈修妄应当在沐浴。
苏檀原地踟躇片刻,他洗澡她还进去伺候什么?
忽然想到那夜画舫之上的浴桶吻,她更不想进去了。
奈何主不遂奴愿。
“念棠,愣在外头作甚,进来。”
这人耳朵可太灵了。
好好好,一回生二回熟。
横竖不该见的都见过了,有何可怕。
苏檀硬着头皮答应,袖中拳头握紧,视死如归般直奔净室。
净室内热气腾腾,淡白雾气里隐入一谪仙。
沈修妄浸在浴桶中闭目养神,面如冠玉。
听到苏檀入内的脚步声,他抬手随意指向后背,水珠顺着小臂的肌理线条滚落。
“叮咚”
没入桶中。
苏檀会意,走近后拿起一旁的巾帕。
抬手覆上他的肩头,目光忽的顿住——
一道嫩粉色伤口赫然爬上男子后背。
新长出来的肉芽狰狞可怖,像是从肉里翻出来的。
那些旧伤痕她曾见过,这道显然是新伤。
沈修妄那夜闯入楼中,穿着玄甲,气势磅礴,瞧不出半点负伤之态。
原来,神兵天降的救星亦是拥有血肉之躯的凡人。
苏檀为他揉搓后背的动作不由轻巧两分,避开伤痕。
低声问道:“公子,您为何不用去疤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