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福心中苦笑着。他知道自己的装扮被看穿了。出卖自己的,恐怕就是这该死的疾病。
他握紧匕,当即向不花刺去!
白马惊了,扬起前蹄出嘶鸣,几乎要拉倒那屋柱子。
不花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听到刚才的话,林庆福的计划就已经被打断了,却没想到这反而激了林庆福的死志——林庆福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刀刃早已被仔细磨得雪亮。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
不花也没想到,面对死亡竟然会是这样的感觉。
——扑通。
不花连人带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马蹄在主人的身边躁动地踏来踏去,出低低的哀鸣。
林庆福低着头,匕已不在他的手上。他两手撑在地面上,痛苦地喘息着,眼睛望向自己的仇人。
不知为何,林庆福心中浮起释然的感觉。
一切都已经结束。
“很痛吧?”
不花翻过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我这一下也摔得不轻呢。”
林庆福依然撑在那里喘息。汗水从他额上一颗颗冒出,弄花了他脸上的妆容,露出本相。不花轻轻抓住他的衣领,只消一提,便将林庆福拉了起来,搁置在桌上,另一只手顺手抓起桌上的抹布,抹干净了他的脸。
匕的柄,正插在林庆福的胸口。血沫伴随着重浊的呼吸,从他的口中涌出。
“看着心爱的东西毁在手里,真是快意啊。”
林庆福的身体虽然因为痛苦痉挛着,但眼睛始终死死盯着不花的脸,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厌弃。
不花却熟视无睹,向濒死的林庆福温柔的笑着。但这绝不是对死者同情的笑容。若此时有谁看见,定会不寒而栗:
“嘻。你永远想不到我有多么爱你啊。林庆福。我早就知道你的戏。这些天我一直悄悄看着你和你的徒弟们呢。解散介福班,就是为了你的徒儿吧。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处?你还是不能让女儿离开。为什么呢?这样岂不是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你这个愚蠢的东西啊……”
突然,他的表情转为凶狠:
“一个戏子,不能登台,为什么不以死谢天下!你早就该死了,而不是在今天!”
不必他说,林庆福也早已知道自己不能活了。他的嘴角忽然有了一丝笑容。他动了动嘴唇,却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
不花皱了一下眉毛,将耳朵贴近林庆福的嘴边。
“不花……你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呢……”
那一瞬间,不花脸上的表情突然凝滞了,旋即,他的眼中燃烧起怒火。他猛地拔出了林庆福身上的匕。
噗。
桌上的烛光,照亮了一片黑色的血雾。
不花失控了。
一刀,又是一刀。从下往上,不断捅进戏子的身体,再□。
但是林庆福已经感受不到痛楚。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眼睛就安详的阖上了。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