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声音伴随着白松香一起飘过来。
“黎湫。”
黎湫慢吞吞地抬头,看向晏鹄的脸。
晏鹄的西装外套湿了,头发上也挂着水珠,手里没有伞。
黎湫想,晏鹄没有带伞吗?是不想再给他伞了吗?
“你忘了带伞吗?”
还是同样的问话。
晏鹄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样的话说千万遍。
哦,黎湫好似被什么点醒了,他恍然大悟,从前,都是他当晏鹄的读心石,做晏鹄的传话筒,来连通晏鹄和别人的交流,可是他和晏鹄之间呢?
他和晏鹄之间没有读心石,也没有传话筒。
黎湫以为他和晏鹄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的。
原来他也没有那么懂晏鹄。
那他们之间谁来当读心石,谁来做传话筒呢?
没有听见黎湫的回答,晏鹄就安静地等待,直到黎湫点了点头。他又说:“我把伞给了路上碰到的一个人。”
黎湫心里闷闷的一声响,他记得晏鹄对别人都很冷漠的,哪会管路人有没有伞呢?晏鹄只会关心他有没有伞,难道现在他在晏鹄那里,连这唯一的特权也没有了?
真的不是唯一了?
黎湫绞着手指,在心里反复地质问。
“哦。”
他冷冷地应了一声,想装作不在意,但嘴巴并不受控制,他语气酸涩道:“你现在也变得很热心了。”
晏鹄摇摇头,轻声回答:“他长得有点像你。”
黎湫愣住了。
“他也没带伞,所以我就把伞给他了。”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黎湫耳朵里全是雨落到头顶公交站牌上的声音,他很久没说话,刚刚心里蔓延过的那阵酸涩委屈化作了碳酸饮料上那层气泡,噼里啪啦全部炸开,消失掉,刺激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不说话,晏鹄也不说话,但晏鹄也不离开,就像是非要等到他的下一句一样。
于是黎湫就问了下一句:“那你和我呢?”
你和我呢。我们都没有伞,怎么办。
晏鹄走近了一步,他说,你介意和我一起淋雨吗?
黎湫说介意。
他毫不犹豫。那个脾气不好的黎湫还是从他身体里复苏了。春风吹又生,晏鹄就是那春风,吹得他又坏脾气。
又做这个不讨人喜欢的黎湫。
然后晏鹄脱下外套,很轻地盖在他头顶,他视线被遮挡,看不到晏鹄的表情,只听见那人说了一句:“那我替你淋。”
黎湫想,他看不见晏鹄的脸,晏鹄应该也看不见他的脸吧。
黎湫的眼睛流出来眼泪。
但晏鹄还在继续说话:“前几天公司很忙。”
哦。他干嘛要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