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打量了他一番:“看你也还算是个富足人家的,难捱那么些日子也就完了,苦的是那些现在将将能吃上饭的人家。你说历史上那么多荒年,天下的粮是真不够饿死那些人果腹的吗?可谁也不是做善事的啊,这粮我这个价收上来,便宜卖出去,难道让我一家饿死么,让我身后这群伙计,一路的车马民夫饿死吗?”
恒通寻常辩论也是不落下风的,可现在被这店掌柜诘问得哑口无言。“我开店不是跟你个酸书生论道来的,不买东西就出去。”
掌柜看他呆愣的样子不耐烦,支使着伙计赶人,徐不让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恒通出了门。
这雨一时半会难歇,前后几家都是卖米面粮油的,看天色都准备着关门了,窄窄的屋檐挡不住雨,两个人一会就被打湿了大半。
“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
恒通垂着脑袋有些丧气。
“没什么。”
徐不让抬头看着雨滴顺着屋檐低下来,青灰色的天,布满雨云,就像被晕开的淡墨。
一把伞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家主子正在找小姐,还请小姐赏脸移步。”
浅色眼睛的书童笑着说。
琥珀递了另一伞给恒通,给徐不让挡着雨走到不远处的马车边。
恒通抱着伞,看着那马车中伸出一只手撩开门帘。那手白净如玉,手指纤长,却有着分明的骨节。
“等一下!你家主人是谁?要带徐小姐去哪?”
他顾不上撑伞就追了过去。
琥珀没想到他能追上来,愣了一下没能拦住。
看着马车的主人,恒通如芒在背。
“怎么?”
徐不让已经上了车,回头看他。
“世,世子殿下。”
苏沁瞥了他一眼,攒起一个微笑:“没想到与不让说话的竟是状元郎。”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徐不让刚想打他走。没想到苏沁先开了口:“是我考虑不周,现在雨大,不若我们先送状元郎回去。”
他轻笑着望向徐不让。
徐不让看了看苏沁,又看看恒通,感觉怪怪的,又不好说你还是走回去吧,只能点点头。
恒通家离这不远,就这不算长的一路,硬生生走出了千里行军的感觉。
苏沁端着架子长辈一样对着恒通问这问那,徐不让在边上听着都觉得紧张。
不过她端着点心吃得开心,刚被淋湿一身,他这车子里暖和又香喷喷的,热茶配点心,吃下去身体都暖了。
恒通坐在门边,颔并不抬头,也拒绝了徐不让递过来的热茶点心。
“你就别为难状元郎了。”
他听到苏沁温和的声音,“自家做的小点心,比不上别人宴上的珍馐,单你喜欢也算是赏光。”
徐不让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沁,他勾着唇望过来,眉眼柔和一如往常。
“你讨厌恒长卿?”
等恒通逃也似的告辞下车,马车又慢慢前行起来,徐不让狐疑地问道。
苏沁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他颇有文采,去年殿试我亲自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