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都是徐不让捉弄人,威胁人,现在换了立场怎么感觉怎么奇怪。
他真的是疯子,比凉州城的西北风都疯。
看她犹豫,苏沁更痛快了:“来,哄哄我,嫁不嫁?”
他声音不再压制,几乎到了白日说话的音量。
“小声点!门口有人!”
徐不让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蹲下,好像这样能把声音压下来。
她竖起耳朵,听见外面两个婢女的呼吸声依旧绵长,才稍稍放下心来。
等她回过神,才现和苏沁的距离太近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我很有趣。”
她松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你一会帮宁王,一会要娶公主,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有那句话是真的?”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听她这样说,苏沁无奈地轻笑了声:“可我至少许你的承诺从未食言,当是骗我也好。”
徐不让盯着他,他眼中黯淡,好像现在被重重围困的人是他不是她。
“你我好聚好散好不好,以后我去寺庙上香也会给你点个长明灯的。”
苏沁还是第一次看她那么丧气的模样,觉得好玩又有些心疼。
苏沁顺着她的头摸了摸:“也不用太担心你哥哥,齐国虽号称十五万众,不过实际有十万就不错了,江州虽无地险之利,却有粮仓,水道,进退得宜。若处理得当,守几个月不难。”
徐不让抬头,虽然黑黢黢的看不太清,但他面上的温和神色就算闭着眼她都能想象得到。
“不用安慰我。”
她当然相信徐当仁,她只是不相信朝廷。
若徐当仁守住了打赢了当然是好事,不求升官加爵,但求平安无恙。可若实在打不赢,他身陨江州,对他徐家当然是大难,对朝廷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系在她身上。
她嫁谁,便是徐家归顺谁。
想到这,她开玩笑似的叹气:“你若能护徐家,我嫁你也没什么。”
苏沁都没想到她忽然松口,本来跪坐在地上,一下便站了起来:“那说定了。”
徐不让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好像那夜共坠莲池中的船上。
得到许诺,他不再纠缠,把鱼符重塞给她。
看他笨拙地离开,徐不让轻笑一声。
她在干什么?卖自己?
她颓然坐在窗下,思绪纷纷。后半夜时,凉风送雨,这么些天,南安终于下雨了。
天亮时,雨便停了,只留草木上的水。她估摸着正好能赶上城门开,便再也不理所有阻拦,去牵了马要走。
暮霭被关在最里面的马棚,昨晚她就是摸出来大概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刘妈拦在暮霭身前,一副不从她身上踏过去就不让的模样。
“刘妈,您让一下,我就是稍微出去一趟。”
她拉着马缰左右为难。
“四小姐,您就听听话吧,待在南安,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好去那些地方。”
刘妈拉着马嚼,还在招呼着周围的家丁过来帮忙。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好好给刘妈说,虽然刘妈很固执,但也禁不住她撒娇,可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她已经耽误了一晚,还有不到十二时辰徐当仁就要开拔了!
她一翻身下了马,即使跑也要跑着去。
一声低沉苍老的男声唤道:“让她去吧。”
夏霖站在二门望着徐不让,一夜之间,他仿佛更老了些,“辞儿,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顾虑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