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诗班唱到副歌部分,分了声部,高低错落,十分好听“荣耀…荣耀…荣耀…归于至高真神…”
乔安抬起眼,看到墙壁上印着几个鲜亮的大字“神就是爱”
。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动容。香港这座城市,总能通过种种矛盾,给她不一样的冲击。她和戴文挤在一群红男绿女中,上了扶手电梯。她站在戴文身前,回头看向戴文,在一片喧闹中,她问戴文:“你有信仰吗?”
“算是有吧。”
戴文说,“我比较相信因果,每个行为都会导致一定的结果。这算是一种信仰吗?”
“这算是哪门子信仰。”
乔安说道。她看着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到处都是欢歌笑语的年轻人。她说:“信仰就是扶梯下那些唱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群甘酒嗜音的男男女女纵情声色,但是却能面不改色地唱着他们口中的至高真神。”
“我上学的时候,外教讲过一个关于耶稣的故事。据说耶稣来到耶路撒冷的圣殿,看到到处都是商贩,圣殿变成了嘈杂的市场,就很生气,推翻了兑换银钱的桌子,把商贩都赶了出去。”
戴文说,“如果耶稣现在来到香港,看到圣诞是这个场景,估计要把这整个城市都毁灭了吧。”
“你为什么会把香港比做耶路撒冷呢?”
扶手电梯下的圣歌声被喧嚣淹没,乔安笑道:“我上学的时候,有人给我讲过另一个圣经故事。说神要毁灭罪恶之城索多玛,仅赦免一家义人,并且有天使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回头。那家人中恰好有一个,逃跑的时候心有挂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你的意思是香港是罪恶之城索多玛?”
戴文挑起眉,“留恋一秒钟,就会化成一根盐柱?”
乔安举起手,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想起这个故事。”
“你呢?”
戴文问,“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没有信仰。”
乔安回答。
长长的扶手电梯仿佛一座金碧辉煌的阶梯,有去无回地通向极乐世界。乔安和戴文找了个地方从扶梯下来,走向旁边一条遍布餐厅的街道。一家家问过去,竟然真的找到一家还有吧台位的餐厅。两人落座在拥挤的吧台,菜单只有一张——圣诞夜套餐,看着花里胡哨其实选择不多。餐厅里室内室外都是一群群的鬼佬,喧嚣又快乐,吵得乔安只能喊着说话,戴文把脑袋凑过来才能听清,鬓发偶尔触碰,倒是像一对恋人。他们前餐点了螃蟹饼和杂菌,戴文主餐点了汉堡配薯条,乔安随便要了一份通心粉,两人点了不同的酒,一杯红酒的一杯香槟,在嘈杂的音乐中碰杯的声音都听不清。
“圣诞快乐!”
乔安在戴文的耳边吼道。
“圣诞快乐!”
戴文笑着说。
从餐厅出来,街上更是处处歌舞升平。在这种热闹又喜庆的环境里,就算是生活如止水的乔安,也难以控制地有些心浮气躁。很多爱情故事的关键节点都发生在这样的环境,比如游乐园,比如烟火会,周围热热闹闹,烘托出快乐又无忧无虑的氛围,把工作上那些破事都阻隔在外。而人群中两位相熟的人并肩而行又有些和往日不同的亲密感。入肚的酒浮上脸颊,乔安感觉整个人轻飘飘,忽然有种冲动去拉戴文的手。
然而戴文的两只手都很自然地插在口袋里,整个人平静而又懒洋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总是不能确定的试探,让乔安内心备受煎熬。
“戴文。”
乔安试探着问,“你还在试着把文馨追回来么?”
“嗯。”
戴文点点头。
“你们分手已经两三个月了。”
乔安陈述着事实。
“对,但是我们在一起很多年。所以着两三个月也微不足道。”
戴文说道,眼神扫过一群喝醉的外国人,“我追她的时间更久。她是我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恋爱。”
乔安心里有些酸酸的。她一方面恨自己为什么要不合时宜地提起文馨,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提起了文馨。
她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说道:“是的,我记得你提起来过,是你追她。”
戴文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我追了她几年么?”
“几年?”
“三年。”
戴文长叹一声,“曾经,她才是我生活的主题,是我唯一的信仰。”
乔安道:“难以想象。”
“第一次见到她,我才上大二。她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
戴文回忆着,“我帮学生会组织新生演讲比赛——你知道,政法类大学,总是组织演讲或者辩论。”
乔安也是类似的院校出身,所以深有同感。
“那天新生参赛选手都在一间教室备赛,学生会的干事们在讲台前调试设备。我是主持人,把台词打印好,走进教室。几个熟人和我聊天。说新一届的院花已经选出来了,正在教室后面背演讲稿。”
戴文的眼神闪烁着,神情间透露着一丝怀念,“我就看过去,只看到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