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他的尸体被拉到乱坟岗埋掉了。
林永年望着牢房里空出来的那个铺位,心中有些恻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尽管这个人很凶恶,尽管他怕他、恨他,巴不得永远别再见到他,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
这天放风时,林永年避开众人,靠在角落里晒太阳。阴森的监狱和高墙又让他想起了马世奎。
听说马世奎曾经做过强盗,有命案在身,死不足惜。可是我呢?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怎么也在牢里?我会不会也像马世奎一样,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想到这里,林永年不由得浑身凉。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他这边走来,是石铁山。
他来到林永年跟前,和他并排靠在一起,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铁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跟谁都不啰嗦,此刻他主动接近,目的很清楚。林永年也不吱声,把早就准备好的两盒万金油塞给他。
石铁山把万金油在手上颠了颠,身子仍旧靠在墙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永年有点紧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好一会儿,石铁山终于开口了:“我听看守们在议论,说马世奎是被毒死的。”
林永年松了口气,说:“我知道。”
“哦?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石铁山瞟着林永年,目光如同锥子一般尖利。林永年虽然问心无愧,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是我下的毒?
石铁山又问了一遍:“他被毒死的事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告诉,”
林永年回答:“一看他当时的症状就知道了。我是搞化学的。”
“化学?”
石铁山一脸茫然:“化学是什么鬼?”
“化学是一门学科。要知道,世界上任何物质都是分子构成的,化学就是研究分子结构,通过加热加压等方式,让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做出新的物质,明白了吧?”
林永年尽量用最浅显的说法向他解释,但看上去他非但不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林永年摇摇头:“几句话讲不清楚,总之搞化学的人对毒物有所了解。我从他的症状判断,他很可能是砷中毒。”
“砷又是什么玩意儿?”
“砷就是人们常说的砒霜。”
石铁山尖利的目光在林永年脸上游弋,令他很不舒服。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林永年不安地问:“莫非你怀疑是我毒死了他?”
石铁山嘴角抽了抽:“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林永年愈加不安,而且后悔,想想自己讲的那些话,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一阵沉默之后,林永年讪讪的说:“我没那么残忍,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放心好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石铁山说:“马世奎是毒死的也好,是呛死的也好,都与我无关。”
他耸耸肩膀,把手中两盒万金油揣进兜里,接着说:“不管怎样,他死了对你是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