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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页)

有明眼人發覺出來,反而上面那位情緒不高,生氣是肯定看不出來是在生氣,但絕對是不高興的。

政遲確實不高興。

殷姚最近很乖。

太乖了,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基本沒有任何拒絕。殷姚一向是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最近政遲頻繁帶他出去也不見有什麼怨言。

有時候甚至會看政遲的臉色,見他沉默不語地盯著自己,就會主動走上來抱住他,撒嬌似的蹭了蹭,問政遲是怎麼了。

不看手機,不社交,也不畫畫了,整個人安靜的出奇,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脾氣的玩具。

唯一長時間做的事情就是發呆。

看樓下的車水馬龍,看保姆每日更換的鮮花,有時候似乎自己也覺得無極了,就拿出那個沒有畫完的手帳本,筆尖在紙面點來點去,最終還是合上本子,繼續發呆。

只有在床上幾近崩潰的時候會哭出來,其餘沒有多餘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就像是一個精巧空殼的漂亮玩具,內里看不見的地方被蛀爛掉了,但是沒有任何人發現。

要說最近對什麼感興,大概就是酒喝得多了些。

政遲私藏的那些昂貴的「飲料」一瓶瓶變空。起初他並不在意,喜歡喝就讓他喝,有時會醉有時不會,醉的時候總是更熱情一些。

直到殷姚只要是閒著的時候就在喝酒。不管幹什麼,手邊都放著玻璃杯。政遲開始干涉他,才發現殷姚對酒精的依賴已經不屬於正常範疇。

並不是常年累月的飲酒習慣,短時間上癮反而更難戒斷,殷姚會哭著求政遲讓他喝一點,多少都行,即便讓他干十分難堪的事也可以。

政遲的心軟總是很難換來的,殷姚嘗到被乙醇假意營造的快樂和解脫後,對比之下的現實讓他更痛苦。

有時候他會想,為什麼自己不犯病呢?

殷姚開始長時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之前他病症幻覺那麼頻繁,為什麼在需要瘋掉的時候他又正常起來?

怨懟自己,怨懟不讓他喝酒的政遲,殷姚開始發脾氣,被近期瑣事纏擾的政遲面對種種情緒不穩定的無理取鬧,也只是一貫的冷處理。

直到殷姚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知緣故地打碎了鏡子。

動靜很大,殷姚自己似乎也呆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他看著鋒利的碎片,和鏡中碎裂歪斜的自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撿起不規則的玻璃。

接到電話的時候,政遲正在開會,再趕到醫院是十分鐘之後。殷姚沒事,因為力氣不大,傷口雖然有很多道,但是都很淺,他自己也嚇到了,見到政遲的時候畏懼地往後縮了縮。

政遲帶進來些濕漉的冷風,目光森寒,殷姚心驚肉跳地從床上坐起來,正準備解釋,卻發現他沉默地脫下沾雨的大衣,坐在殷姚床邊,將他抱在懷裡。

動作幅度不大,但是肌肉緊繃,呼吸粗重凌亂。「發什麼瘋!」

殷姚有些愕然,政遲的激動讓他麻木的心突然垂死般地掙了掙,茫然又帶些希翼地開口,「政遲……」

只是這份暗暗掙動的心很快平靜下來,政遲帶著顫意的怒斥像道雷一樣,降在殷姚耳邊。

「你也要和他一樣,死在我眼前?」

殷姚張了張嘴,沒有再說話,只是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回抱住政遲的後背。

政遲不知道殷姚在想什麼,他只直到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覺得無措。

他從未「無措」過,從小到大,政遲都十分清楚明白自己要什麼,在能力範圍內得以掌控排布的一切,他都有辦法得償所願。

包括殷姚。

他屬於自己,政遲從未懷疑過。殷姚對他死心塌地飛蛾撲火一般的愛,是他看得見也摸得著的所有物。

因為他的話緊縮的瞳孔,無法忍痛時發抖的肩胛,害怕掉下來所以抱緊自己脖子的雙臂,都讓他在這段感情中因安全感而感到沉醉。

無論他做什麼,殷姚都不會離開他。

就像幼時無心豢養過的那窩小狗,那麼幼小脆弱,在他掌下畏懼又依賴地露出柔軟的腹部。它不知道貼過來的將會是什麼,但還是這麼做了。是生是死,都由他決定。

可殷姚腕部粉而淺的傷口告訴他,這似乎並不是絕對的。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強硬地限制殷姚喝酒,殷姚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陰晴不定,比以前乖巧,比以前安靜。

比以前麻木。

再沒有人提起那扇碎掉的鏡子和滿地鮮血,於是這看上去,像是政遲退了步。

政遲說了一句,殷姚就像個布娃娃一樣坐在那,有人還記得不久前飯局上這位是個能鬧騰的,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實在是好奇的緊,於是試探著問陳韓峰,擠眉弄眼道,「陳總,怎麼個事。」

隨即又有那好奇的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借喧鬧的酒場壓低聲問,「小姚最近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就放身邊坐著了,這是要扶正的意思啊?」

「說什麼這是,什么正不正的。」陳韓峰只嘆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看這小姚最近確實是情緒不高,也不愛說話。」

「嚄……」

見陳韓峰瞞著不樂意說,幾位老總也識地不問了。

看了低眉順目的殷姚,數人的目光在他身上臉上轉了轉,幾位之間忍不住又調笑起來。「要不您去排解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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