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吳之筱歡快地應聲道,挪到炭火盆邊坐著,手裡捧著墜珠端來的一小碗菰米粥,裡面添了一把糯米熬煮的,吃起來潤滑綿綢,還帶著菰米的清香。
墜珠隨後又端上一盤清蒸鱸魚,吳之筱抿一口粥,看著盤子裡死不瞑目的鱸魚,問道:「怎麼不是鰣魚?」
「天氣愈發冷了,早就過了鰣魚的時候。」阿姊抱著一個手爐,坐到她對面,也端起一小碗菰米粥,說道:「等再冷些,集市上連鱸魚都沒有。」
吳之筱撇撇嘴,道:「家裡總是時時有的。」
「臨州哪裡能和家裡比?」阿姊只吃了兩口粥,就放下碗筷,問道:「怎麼,想家了?」
「倒也沒有。」吳之筱搖搖頭,忽的想到了什麼,說道:「前些日子兄長來信說他升到中書侍郎了,中書侍郎可為黜陟使,這次來臨州的黜陟使不知道會不會是他。」
兄長對她們兩姊妹還是很溫和的。
阿姊搖頭,道:「你是他妹妹,考課這種事在於公正,為了避免徇私,聖上肯定不會派兄長來臨州的。」
「哎……」吳之筱嘴裡銜著一塊栗子酥,道:「他要是來,給我徇私一下,我考課興許能變為上等……」
阿姊嗔怪她道:「你啊,盡想這些歪門邪道。」
吳之筱慢騰騰地吃了兩碗粥,起來在屋裡走了一圈,摸著微微鼓起的小腹,打了一個嗝。
她看了看腳下,覺得少了些什麼,哦……原來是少了繞腳玩鬧的小貓。
她不禁一問道:「小貓兒呢?」
墜珠上前道:「可能是窩在暖和的地方睡覺去了,昨夜奴婢都沒見著它。」
吳之筱看著窗外的雨,擔憂道:「怕不是夜裡被雨雪淋濕了,凍著了吧?」
阿姊上前來催促她,道:「你趕快去把衣服穿好,別冷著了,小貓要是回來,我們會給它餵飯的,操這麼多心做什麼?」
「好~~~」
吳之筱走進裡間,脫下羊毛裘衣,換上的花緞羅裙,著烏皮六合靴,頭髮利落束起——束髮雖說與羅裙不相宜,但這下雨的天,她可不願披著長發悶著重重的水氣。
待雨初歇,天光乍破時,她罩上一件青緞對襟外披出門。
「阿姊,墜珠,我出門去了!」
她一面往門外小跑,一面回頭高聲道。
阿姊站在廊下道:「慢著些,小心路滑。」
這邊,趙泠早已身著官服出了門,乾乾淨淨的深緋圓領缺胯襴袍,深青色小團花洗褪了些顏色。
他剛出府門不久,走至一梧桐樹下,頭上忽的唰唰唰的灑下雨來,樹葉隨之簌簌而下,肩上濕了大半,還沒走兩步,樹上又躥下一個人影來……
櫻粉花緞羅裙墜,滿頭紅雨落花飛,恰遇風拂過,淺淺的幽香浸入他心肺,疑是哪年的春色從天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