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找?”
他看了一眼孔明月,“总不能附近几个村子一家家问吧。”
“只能这样了。你能不能再去问仔细一点,他们当时在哪些位置待过。我知道人手有限,我去问。你能不能再晚一点送检?”
孔明月的眼神稍稍有些乞求。
“行。”
方扬答应得很痛快,“可你要知道,就算找到人证,也够呛能改变结果。那么多案子她都直接参与了,还有一条人命,尽管情有可原,可现在想证实正当防卫的真实性已经不可能了。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我知道。”
这些孔明月在心里已经想过无数次,“可无论如何我都想证明她没有撒谎,我不想她到最后都站在被怀疑的位置,得不到信任。”
“这是你个人行为,我不干涉。”
“谢谢。”
“嗐,咱俩说什么谢。”
“还有,这个,你还是带回去吧。”
孔明月把那几个本子放在车前,“虽然这上面没有和案子有关的东西,只能证明难产而死的事情存在,但没有提杀人。可我觉得这至少能证明她对我,以及对我死去亲生母亲的感情。”
“那不如之后你作为家属直接交给检方?会不会更好一点?”
方扬琢磨。
孔明月摇摇头“算了。你想办法放回去吧,万一有人问起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行吧。”
方扬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着虽然是违规,但如果能给孔明月一点情感抚慰,这也没什么。现在看来对孔明月来说,能做一些事比安慰更重要,“那我回头在报告里给检方那边特殊说明一下。”
车子驶入黄羊村的地界,四处都是黄土,越来越荒凉,孔明月的心也越来越慌。她来自于这里,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归属感,反而有些恐惧。
见到老太太应该说什么呢,那是她的亲奶奶,却是第一次见。在此之前她们只是陌生人,互不了解。人和人的情感真的是血缘带来的吗,在此之前孔明月不这样认为,她一直觉得小孩学会叫妈妈爸爸,不在于基因,不在于生育的本质,而在于从婴儿养大到会说话这几个月到一年之间的付出,所有的艰辛与爱,是这些实质的东西构建出亲子关系。
可是,当她真的站在床前,看着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内心的情感竟突然澎湃了起来,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甚至有点耳鸣。
“奶奶,我跟你提过的,”
方扬小心地和老人解释,“这就是您亲孙女,她在妈妈肚子里时,您见过的。”
老人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了,慌张地想要坐起来,孔明月伸手去扶,老人一把攥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着。
那双历经风霜的手干枯坚硬,孔明月感觉就像枯枝一般刺,她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老人将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她才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突然也跟着泣不成声。
那之后奶奶并没有问孔明月这些年过得怎样,那是太漫长的故事,她知道自己已经消化不掉。她只是不停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孔明月在村子里陪了奶奶三天,方扬先回去了。三天后的清晨,孔明月现奶奶躺在床上安静地走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至死都不知道孔明月是被仇人养大的,方扬没有告诉她。毕竟她在寂寞里守了半生,最终只换来了三天的安宁。
够苦了,就用善意的谎言当一点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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