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黑赶路,是乡下人比较习惯的小技能了。
在走进院子后,林木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他担心妈妈问起白天的事,他会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等推开门,屋内一场安静。
黑漆漆的,怎么没开灯?
等林木把灯打开,整个人顿时一怔,“妈!”
阮雪慧歪斜地躺在地上,身体僵硬地蜷缩着,脸色呈可怕的绛紫色。
“妈!”
林木慌了神,顾不上把药包放到桌上,直接扔到地上就跑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妈!妈!”
一连喊了好几声,妈妈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木来不及想太多,抱着干瘦的妈妈就冲出了房门,把她放到三轮车的货斗上,找来棉被和枕头作为靠垫,一路风驰电掣带去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顶着黑眼圈,揉了揉太阳穴,歪着身体看了一眼阮雪慧,简单地问了几句情况后,为难道:“我们医院医疗条件不够啊,得往大医院送。”
无奈之下,林木只好叫来救护车,把妈妈往市区医院送。
救护车的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木大小就害怕这种味道,仿佛跟这种味道沾上关系,人生就会被困在一种厚重的阴霾里。
这个夜晚,林木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有巨石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许久许久,他抬起红的眼,看向担架床上的妈妈。
一向硬朗的他,眼泪叭哒叭哒地掉落。
到了医院,阮雪慧被推进了抢救室,林木坐在走廊冰冷的铁椅上,一种麻木感和冰冷感将他死死困住。
沉重的窒息感折磨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特别漫长,在艰难地捱过了一个小时后,他忍不住摸出了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拨通后,并没有被立即接听,时间似乎被拉得更长。
终于,电话接通了,那端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喂?林木。”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词萤雪的声音。
词萤雪并没有得到回应,电话那端安静异常。
词萤雪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外公,见他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方才放心地压着声音问林木:“你怎么了?”
词萤雪小跑着来到阳台,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
“林木?你怎么了?”
她终于可以用平常声音说话了。
林木终于开口:“我在你们街对面的医院里,十一楼。”
“你怎么了?”
词萤雪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赶紧又道,“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词萤雪匆匆忙忙跑到医院,在十一楼的走廊上看到了孤零零的林木。
林木在词萤雪的心里,一直都是坚强、勇敢的样子,此刻,清冷灯光下的林木,孤独得让人心疼。
词萤雪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握着林木的手,那是一双被汗水湿透且异常冰冷的手。
词萤雪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会没事的。”
她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才现巨大的悲痛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会没事的。”
她只能重复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