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指着卖力表演的小骷髅:“很明显不太合理。如果周瑾真是土匪杀的,那土匪是出于什么目的,杀到他时抛下正常武器,特意改用草绳勒死他的呢?逼问钱财藏在哪?可这宅子里还有个老爷夫人呢,问钱放哪儿根本轮不着其他人。”
乌望扭着头看小骷髅表演,欣赏完又哼哼唧唧地回头,眼睛继续瞅着鳕鱼……瞅着周瑾。
这鬼也是身残志坚,舌头都拖得那么老长了,每隔几秒就得嗬嗬地抽几口凉气,居然还有心思回过头搭讪:“两个好弟弟……你们叫什么?真可惜……小林子这次没物色到……漂亮的妹妹,一龙一凤,那才是……快活似神仙。”
这话也不知哪里惹到扶光了,乌望敏感地感觉到身边的人气压低了几重。
不过看在周瑾还得当导游的份上,扶光并没有出手,只是手里把玩着他那根光弦,显然是准备着秋后算账。
周瑾没察觉到危险,依旧将头扭成一百八十度,垂着舌头笑开:“你们倒是懂规矩……上一回找的那两人,大呼小叫,差点将我娘引来……”
他虽然走得慢,但这么久,总算还是走出了这个小后院。沿着走廊继续向前时,周瑾指着假山边的一处小屋说:
“那就是我娘住的地方……你们日后听话些,我也多带你们去她面前……露露脸,万一被提拔了,能拿更多月钱……”
乌望歪头瞅着那处小屋,只觉得简陋破败,看不出屋主人掌握着提拔的权利,还能让杂役多拿月钱。
整个柳宅都布置得雕梁画栋,只有这间屋子跟遭过灾似的,就连窗户都破漏着洞。
它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忍不住跃到窗台上,毛起腰往窗洞里看。只瞧见满屋子的蜘蛛网,灰尘在家具上堆积了厚厚一层,似乎许久都没人住过。
“你对我娘很好奇么?”
长舌鬼阴恻恻的声音响在头顶:“还是你想找她来救你?别指望啦……她几天前独自出门,现在都还没回来……这就是命……命里注定你得服侍小爷,没人能帮你。”
他青色的脸贴得很近,令皮肤上那些属于死人的特征更加明显。然而乌望又听不懂鬼说话,只觉得鳕鱼排离得好近呐,这如果不炫一口,天理难容!
它黑色的唇线立马龇开了,森白的牙刚露出一点点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什么。
它迅速回头,同时听见李迩低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唱戏。”
扶光侧耳听了片刻,“不知唱的什么。”
“《西厢记》。”
李闻也听见了逐渐清晰的戏腔,“是不是柳夫人?”
他的问题不需要回答,走廊另一端影影绰绰晃来的人影,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想。
杰克在旁边吸溜了一口冷气,有些牙疼似的低低问:“难道是我看外国人脸盲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柳夫人,长得和很多人很像呢?”
他问得委婉了,如果说得更直白一点,应该是:“怎么进宅子以来遇到的所有人,都他妈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呢??”
他们能分得清周瑾和柳夫人,全凭这俩人身上套着的衣服。周瑾穿得是黑缎长衫,柳夫人穿得是一身华丽的戏服,如果把这两人的衣服兑换一下,他们当场能指男认女,指女认男。
李迩推了杰克僵硬的肩膀一下:“先别考虑这个。考虑考虑柳夫人一会儿如果向我们这儿来,你能不能控得住她?她肯定是鬼了吧,你的技能应该对她能生效——”
“生个屁啊!!”
杰克攥着怀表,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哭腔,“要是能控住她,我还至于在这儿哆嗦??”
“嘶!”
人群中有人低呼,“她看过来了!”
也不知是李闻的技能失效了还是怎么的,杰克这一声哭腔刚吊起来,走廊那头的柳夫人就骤然转头,死死盯住众人。
她穿着绣鞋的脚一转,几乎像是闪现一样,每往前迈一步碎步,整个鬼就往前闪三四米。
周瑾还跟没看见柳夫人似的,冲着前院指:“那间主屋……看见没?那就是老爷和夫人住的地方……嘿嘿。金风玉露那俩小子就跟在老爷夫人身边伺候……”
没人在听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狂翻怀表,意图找几个能克制鬼的道具。然而连续扔出五六个,那道红色的身影依旧毫发无损,哪怕李迩用了【讴歌】,柳夫人依旧踏着节拍步步逼近。
“先躲!”
李迩果断地一背琴盒,“都进屋!”
他裹着西裤的长腿一撩,暴力地踹开周瑾他娘的屋门。系统这次倒是挺有人性,没再建一道空气墙,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入。
“轰隆——”
屋外响起一阵殷雷。
杰克大大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这就是中式恐怖吗,这他妈怎么解”
,乌望则在讨厌的人群逼迫下一退再退,索性压低身体钻进床底躲清静。
床下居然比外面干净。乌望趴在里面张望了一下,瞧见床尾的位置似乎铺着一张纸片,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最顶端写着:方省日报。
它扒拉过来,歪着脑袋看了会,刚想接着往下瞅瞅下面的故事,一道金色的光弦忽地溜进床底,横在日报前冲它扭了扭,像是某种逗弄。
嘈杂焦虑的低语声中,有人不轻不重地叩了叩床板:“在底下偷看什么?”
那光弦立马欠嗖嗖地一下穿过日报,勾着纸片就飞出去了,气得乌望当场在地上挠出几道深深的爪痕。
它不乐意出去跟人挤,扶光倒也没再逼它,只是吱呀一声在床上坐下,不急不慢地念那段新闻:“……三省均告兵败。原本流窜于方省的玄灯匪亦撤离逃难,周边县市需加强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