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正手足无措,忽有人上前轻拍他肩背。
少年这才缓过神来,抬头向一旁看去,“桑公公?”
末了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这就去找陛下汇报河务。”
“不急不急,”
桑公公满脸堆笑,压低了声音说,“陛下吩咐先带您去沐浴更衣,晚些再说河务。”
说完,便带着江玉珣向后院走去。
暴雨过后,柴火正潮。
烧水还需要些时间。
浑身湿透的江玉珣没有回屋,而是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小院的门槛上,耐心地等着。
想起怡河两岸的景象,他沉默半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爱卿怎么垂头丧气。”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院内的沉寂。
它依旧慵懒而低沉,与平日相比又似乎少了几分漫不经心。
“陛下……”
应长川摇头打断了少年起身的动作。
江玉珣轻声道:“臣前几日只想狠狠地打聆天台的脸,并没有仔细想过溃堤意味着什么。今日见了这一切,忽然想……假如没有溃堤就好了。聆天台耀武扬威就让它去吧,总比死人好。”
江玉珣忍不住低头,吸了吸鼻子。
应长川沉下眼帘,深深地向他看去:“嗯。”
在debuff的影响下,江玉珣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将心底的话说给眼前这位九五之尊听。
“今日在河边,臣见了一个淹死的信众……他临死穿着一件破裳,拼命地护着盆里的孩子。我既觉得他活该,又忍不住鼻酸。”
“……假如能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说完少年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应长川:“陛下,臣是不是很幼稚?”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天空被洗得分外明净。
从应长川的视角看去——
星汉灿烂,皆在这一瞬碎在了少年的眼底。
天子的心神,竟也随之一晃。
话音落下,江玉珣便意识到了不妥。
啊啊啊我真是昏了头了,竟然问应长川这个!
他怕是要在心底,嘲笑死我吧?
周史记载应长川贵族出身、讲究颇多,朝会前臣子必须先沐浴焚香,才能登上大殿。
后世借此推断他大概率有洁癖。
……自己不但浑身湿透,并且与应长川之间的距离也有些太近了。
江玉珣愣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去。
正在此时,太监的声音也自不远处传了过来:“江大人,水烧好了!”
“陛下,我……”
“去吧。”
闻言,江玉珣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转身快步向院内走去。
进门那一刻,河风忽然裹着水汽,将两个字带到了少年耳边。
“不是。”
应长川轻声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