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适才不是还对朕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么?连忠言逆耳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还有何不敢?”
黎谨修薄唇轻勾,懒散的口吻之中透着一抹冷厉。
看着皇帝横眉冷眼的样子,宣和太妃便知适才那些话,已着实触怒了皇帝。
宣和太妃面色微白,喟叹一声,“皇上,老身都是肺腑之言。若您当真嫌老身人老话多,老身也只好作罢,就此告退。”
说完这一句,她微微欠身,扶着宫女云雀的手,缓缓向外行去。
黎谨修看着宣和太妃的身影,满面漠然。
她踏出门槛,迎头就撞见了穆桑榆。
穆桑榆朝她微微一笑,欠身行礼,“嫔妾见过太妃娘娘,娘娘万安。”
宣和太妃并不知她几时来的,看她神色如常,只当适才的话她并未听到,便装作无事生,春风满面道,“正同皇上说你呢,你倒来了。皇上近来朝政繁忙,神思乏倦,心情不愉。你惯会讨皇上的欢心,为皇上解解忧也是好的。”
这话说的,不过又是当面讥刺她以色侍人,狐媚惑主。穆桑榆朱唇浅勾,“太妃娘娘说的是,服侍皇上,为君王解忧驱乏本就是嫔妃分内之事。嫔妾听闻,当年先帝在世时,太妃娘娘常持奴婢礼,又习学了十余种番邦舞蹈,只为闲暇时博取君王一笑。这份心意,嫔妾可万分不及。”
被一个小辈当面揭了自己当年的老底,宣和太妃老脸微红,尴尬一笑,也就去了。
宣和太妃觉闹了一场,黎谨修心情本不甚佳,听了李德甫的通报,半晌才出声道,“让她进来吧。”
李德甫出去传话,片刻便见穆桑榆进殿。
她今儿穿了一袭藏蓝色仙鹤团纹通袖袍,一条浅灰色水波纹掐银丝盖地长裙,髻齐齐整整的圆盘在脑后,戴了一只点翠七宝花冠,面上脂粉淡淡,唇只点了一抹朱红,甚是端庄得体。
黎谨修鲜少见她这般妆扮,孟嫣生的娇艳妩媚,从来喜欢打扮艳丽,近来衣妆虽有变化,但也总以柔婉为多,如此装束除却年节大礼上,从未见过。
穆桑榆明媚,这么一身打扮若放在旁人身上,难免显着沉闷老气,她扮出来倒是颇有一番娴雅之姿,别有风韵。
她迈着金莲步,缓缓上前,那褶裙随她走动,银灰色裙摆上的银丝熠熠生辉,宛如水波。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穆桑榆轻盈下拜,清亮的嗓音在养心殿中回旋。
“起来吧。”
“你都听见了?”
穆桑榆才平身,猛地便听黎谨修问起。
她心里微一思量,斟酌说道,“臣妾才过来,听李公公说起太妃娘娘正在殿内同皇上说话,臣妾不敢打扰,就在殿外候着了。”
再看着穆桑榆这淡漠疏离、飘忽不定的态度,6昊之那浓黑的剑眉轻轻蹙了起来。
“到朕身边来说话。”
穆桑榆不明就里,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皇帝开口就是圣旨,哪有驳回的余地。
她轻挪步子,走到离黎谨修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皇上有什么吩咐,臣妾在这儿听着……”
黎谨修长臂一揽,将她拉到近前,登时幽香入怀。
他是皇帝,她咬着唇,在心中告诫自己。
黎谨修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膝上,皱眉言道,“怎么又瘦了,御膳房的膳食不合口味?还是你那小厨房里的厨子近来懈怠了?”
说着,他倏地展眉一笑,“朕记得,你爱吃江南细点,近来宫中进了一批苏州御厨,朕拨一人到你宫里去伺候?”
黎谨修这是……在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