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霜降回去时找不到祝陈愿,心里着急,还是毛婆子稳住了她,让大家在周边找,喊名字,结果一无所获。
她面色沉沉,紧紧皱着眉头,心里打着鼓,到处找遍了都没有人后,茅霜降努力压抑着对自己的怒气,想回府让毛叔带人过来找。
结果在半路就看见了浑身狼狈的祝陈愿,全身沾满了泥土,衣裳上有多处血迹,在几人眼里看来就是遭了大罪。
但祝陈愿倒是先自责道:“我本想就在周边看看的,结果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爬不上去,只能绕到这里来等,还让你们担心受怕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手割破了一点。”
“也怪我,之前经常下雨,路滑我都没有提醒小娘子”
,毛婆子皱着眉头说。
茅霜降声音低落,“还不如说我呢,早知如此,我就真该带你们去放纸鸢的。”
她心里自责得厉害,头一次低眉顺眼,自个儿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大家七嘴八舌地都说是自己的问题,祝陈愿失笑,“等会儿换件衣服,手上涂点药就成,不如我们回去再说,顶着这身泥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最后茅霜降扶着她回去,又请了个大夫看,毛婆子则去给她烧热水洗个澡,备身衣服,等全部弄好后,手上的帕子她给浸在冷水里搓洗干净,晒在房间的窗台上。
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怎么感谢裴恒昭,只是一想起自己那副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好丢脸。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茅霜降就过来了,拿了一罐药膏过来。
“这个药膏涂上去之后不会留疤的,也怪我瞎出主意,本来在这园子逛逛就成的。”
茅霜降将墨色的药膏涂在她的手上,声音很是低沉。
“又说这种话,还不如说说晚间吃什么来得好。”
一提起这个,茅霜降又有了精神,凑近说道:“吃拨霞供,毛婶煮这个的手艺可好了,荼靡粥也给煮上了,小满拉着桃夭在那里看呢,还备了一些小菜。”
拨霞供冬日吃最好,尤其是下雪时,点起火盆,一家人围在锅子前共吃一盏。
不过现在虽是春日,可山间一到晚上就寒凉,吃个锅子也好暖暖身子。
“你先躺着歇会儿,到时候好了我上来叫你。”
茅霜降帮她涂完药膏就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祝陈愿仰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呆,身子骨疼得睡不着,眼见外头天色黑了下来,索性下楼。
山里晚间风大,只穿单薄的春衫冷得人抖,厅堂里点了好些灯烛,又生起了火盆,茅霜降几人围在边上。
褚小满看到她下来,连忙招手,“岁岁,过来这边坐。”
等她坐下,桃夭凑过来看她的手,轻声问道:“手好些了吗”
“只是划破了皮,隔几天就能好。今日扰了大家的兴致,不如后日我做东,来食店里头吃一顿便饭,我给你们做间笋蒸鹅如何”
祝陈愿伸出僵硬冷的手放在火盆旁烤,转过头问大家,不然她这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这手都还没好呢,就想着做饭了,还是先歇几天吧。”
“不妨事的。”
好说歹说,其余几人才同意,后头聊着聊着,就从吃食上说到了家里杂事上。
桃夭是书香门第,管教得不算严苛,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旁的都是儿子,自是从小受到较多的喜爱,养得她纯真可爱。
而褚小满是官宦人家,父亲是个小官,家里娘亲明理,又无妾室,养出了褚小满落落大方,毫不忌讳的性子。
褚小满说起自己家,拿木棒拨弄炭火,有些漫不经心,“家里有什么好说的,左右就是忙着张罗我哥的婚事,急得赤头白脸地也没用。”
许是想起祝陈愿还不知道她哥的事,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解释道:“我哥他信道信佛,年年都有段日子会住在寺院里头礼佛,到今日都还在寺院呢。到现在及冠了,还是守着那青灯古佛,我真以为他是效仿前人,做什么梅妻鹤子。”
祝陈愿听到这话凝眉,想起宋嘉盈说她娘带着她上寺院礼佛去了,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怀疑自己是魔怔了,收敛起心神,看着自己手背的药膏,准备回话时,却被毛婆子的声音打断了。
“锅子好了,小娘子几个可以来吃了。”
几个人站起来,洗干净手后到小饭桌前坐下,桌上的小风炉燃着炭火,上头的锅子冒热气,咕噜噜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边上放了几盘肉,是腌制过的兔肉和羊肉,还摆了几盘炒的野菜,小砂锅里头是煮好的荼靡粥。
这桌只坐了她们四个人,毛婆子和其余人都是在外面吃的。
“我们都是平辈,不讲究谁先动筷,谁后动筷那一套,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
茅霜降说完后,侧过身问祝陈愿,“要我帮你涮点肉吗”
“不用,我会自己动手的。”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手没有废掉,她站起身,夹了块肉片不松手放到沸腾的锅子里,默数十来个数,肉片卷翘且变色后,她才伸回筷子。
毛婆子片的肉薄,只需烫会儿就能吃了,她并没有蘸酱料,肉已经腌过入味了,再蘸反而会有些咸。
兔肉不同于猪肉,它更有嚼劲,哪怕是薄片,肉香浓郁,且没有膻味,而羊肉在高汤里头滚了一圈,肉质十分细嫩,鲜弹的口感,比之兔肉又多了分肥厚。
要是吃完后,觉得有些油腻,还能吃点野菜清口,现在的荠菜也是长得正好的时候,吃起来一点苦意都没有,鲜嫩可口。
祝陈愿吃了几筷子肉,旁边桃夭给她盛了一碗荼靡粥,馥郁的香气直冲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