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身敗名裂,你也極有可能會隨我一起,被世人唾棄。」
這理由其實三分真,七分假。
確實有怕被發現的原因在裡面,不過上輩子秋澈裝了十年都沒被人拆穿,因此倒也不是很擔心這個問題。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更多的,是她不想讓李青梧再步上上輩子的後塵。
但這個理由當然是不能說的。
於是她只能以女扮男裝做藉口,試圖再次勸退對方。
「我非良人,你嫁我,什麼都得不到。若說是對我有好感……可如今你也知道我是個女子,家中關係又如此複雜,未來註定顛簸不定,給不了你想要的平安喜樂。」
她是真的在很認真地勸李青梧知難而退。
李青梧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思索著,斟酌了須臾,開口道:「我要嫁你,並非全是為了你。」
秋澈表示洗耳恭聽。
「你說你為了活下來,女扮男裝才走到今日……我的處境,實則也不比你好到哪裡去。」
秋澈詫異地眨了下眼。
但她詫異不在於李青梧的話中內容,而在於李青梧這樣突然坦白的態度。
在她沒注意的地方,李青梧攥著披風的手緊了緊,又鬆開。
然後輕輕道:「不怕你笑話,我……實則並非如傳聞中那般受盡寵愛,父皇確實喜歡我,但就像喜歡一個,精緻、乖巧、聽話的木偶。」
「一旦我沒有順著他的心意行事,輕則禁閉,重則……罰跪、鞭刑。」
說到這裡,秋澈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將目光看向她身後。
李青梧又笑笑:「看不到的……宮中擅刑者數不勝數,不留痕跡的鞭刑,有一萬種辦法。」
「不疼,但磨人——磨得刻骨銘心。」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完美的傀儡……之所以要完美,是因為他好面子,又必須用完美和榮寵的表面,來籠絡朝臣的心,表達對他們的重視。」
看,我把這麼寵愛的女兒都送給你們了,你們還不對我忠心耿耿的話,豈不是太過分了?
「而我,只是他手中一顆比較重要的棋子罷了。」
秋澈默了默,有些不是滋味地呼出一口氣。
其實從上輩子李青梧被她送去江南冷落十年、皇帝卻只是隨口問過幾句的態度來看,她就有想過,李青梧也許不是傳聞中那麼受寵。
而這一世,當在御花園中聽到李青梧那句「不是很怕」時,她也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可她沒想到,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長公主,私底下連出入都被嚴格監視,毫無自由。
說難聽點,甚至比不過一個普通宮女。
「所以,你想嫁給我,其實是想擺脫這份控制?」
秋澈停了一瞬,委婉道,「可秋家,應當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