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還是心軟了,他掀被子背對著小鹿躺下,說:「只要你不要亂來,我就不趕你走。」
小鹿就像貓似的蜷縮在床的一角,他沒發出一點聲音,也再沒對盛霜序動手動腳。
經由小鹿這一鬧,盛霜序的睡意也逐漸湧上來,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盛霜序就隨著生物鐘清醒過來,小鹿還抱著膝蓋睡得香甜。
盛霜序心想他多睡一會兒也沒關係,便沒有叫他起床。
盛霜序洗漱之後,又在床上坐了會兒,見小鹿還沒有起床的意思,正猶豫著叫他去吃早飯,梁燒就從外頭敲了敲門,隔著門板問道:「我能進來嗎?」
盛霜序怕吵到小鹿睡覺,他便直接打開門,梁燒飛快從門縫瞥了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鹿,脊背一僵。
梁燒悶悶地說:「出去吃飯吧。」
盛霜序回頭也看了眼小鹿,問道:「要把他叫起來嗎?」
梁燒搖了搖頭,說:「不用管他,我就沒見他早起吃過飯。」
二人就一前一後地走到小客廳坐下,茶几上擺著梁燒剛買回來的油條和豆腐腦,熱騰騰地兜在塑膠袋裡。
梁燒將豆腐腦的袋子直接套進碗裡,掰了油條塞進碗裡一通亂攪,把油條塊和豆腐腦連帶的醬汁攪得稀碎,才吃了沒幾口,就煩躁地揉亂了本就很難打理柔順的捲髮,眼睛止不住地往盛霜序身上看。
盛霜序被梁燒盯得渾身不舒服,攥著鐵勺在碗裡攪了攪,抬頭對上樑燒躲躲閃閃的視線。
梁燒重重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說:「……他昨天是在你屋裡睡的嗎?」
盛霜序幾乎沒聽過梁燒稱呼小鹿的名字,他見到小鹿時就直接說「你」,要麼就是「他」,這會兒的指代詞「他」說得也是小鹿。
盛霜序想起小鹿那奇怪的病,估計梁燒對此也清楚得很,他生怕梁燒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趕忙解釋說:「是,不過他就光睡覺了,什麼都沒……」
盛霜序話一說出來,才覺察出自己有幾分作賊心虛的語氣,梁燒面色不變,說:「你都知道了嗎?」
梁燒的問題不言而喻。
梁燒畢竟是醫生,盛霜序就算對那種事情再羞於啟齒,也會如實和他講清楚,說:「他的病能治好嗎?」
「心理上的性成癮要棘手得多,不是吃點藥就能解決的問題,」梁燒吃了口攪得稀爛的豆腐腦,說,「但我並不是心理醫生,也就只能在他痛苦至極的時候,給他打一針鎮定劑。」
盛霜序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有些憐憫小鹿,便心事重重地繼續吃飯。
梁燒頓了頓,忽地說:「盛霜序,你最好不要和他糾纏太深,他的身份和病……恐怕會很麻煩。」
盛霜序沒想到梁燒能說出這樣冷漠的話,邊吃邊說:「那你為什麼要收留他呢?」
盛霜序也是個麻煩人物,儘管他們從不提以前的事情,但梁燒不可能不曉得他的過往。
——他可沒少把麻煩收留到家裡來。
梁燒沒有說話。
第72章除夕(上)
小鹿洗了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走了過來,他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說:「你們在聊些什麼呀?」
梁燒慢吞吞地說:「沒事。」
盛霜序便不再提剛才的事情,默默吃飯。
小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伸手去拿塑膠袋裡的小籠包,說:「晚上我們做什麼啊?」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梁燒常年獨身一人住在這裡,過不過年對他來說都沒區別,也不需歇業關店,便說:「……你想看春晚嗎?我們不熬夜,你電視記得放小點聲。」
「不要,」小鹿立即搖搖頭,否認說,「過年要吃餃子啊,我想吃餃子。」
梁燒漫不經心地說:「冰箱裡有凍,想吃你自己煮著吃。」
——凍餃子??
據盛霜序暗中觀察,梁燒家的廚房基本形同虛設,沒有使用過的痕跡,連調料都還沒開封就已放得過了期,不過小鹿年紀小不會做飯就算了,梁燒這種常年獨居的單身漢竟也不會下廚做飯,作息規律、飲食健康的盛霜序十分不理解他們是怎麼每天吃食活到現在的。
盛霜序實在聽不下去這對話了,趕忙說:「過年怎麼能吃凍餃子呢,我下午來包餃子吧。」
梁燒神色一動,正想說些什麼,小鹿就像個孩子似的高興地蹦了起來,又想往盛霜序懷裡撲,就被梁燒單手抓住了後領子往後拖。
小鹿十指交叉,人還懸在半空中,便激動地說:「盛老師,你真的好好啊,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吃到過餃子了。」
只是做個飯而已,盛霜序常年操持家務,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頓覺受寵若驚。
小鹿還想往盛霜序身邊湊,卻被梁燒死死壓回了原位,他去掰梁燒的手腕,怎麼也掰不開,嘴上哼哼唧唧的,身體還得老老實實地坐好。
恰逢此時,小鹿的臥室里忽地傳來陣輕快的音樂,小鹿在梁燒手掌下猛地一抖,雙臂纏住梁燒的肩膀,附在他耳邊小聲說:「我要接電話了,你放開我。」
梁燒眼中閃過一道不耐煩,就猛地抽回手,也不說話,繼續悶頭吃早點。
盛霜序不解地看著突然沉默的二人,小鹿也並沒有要向他解釋的意思,便追著電話鈴聲跑回臥室,隔著牆壁傳過來悶悶的說話聲,但聽不清內容,過了好一會兒,小鹿才從門縫裡探出來個毛毛躁躁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