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巴不得從沈承安身邊離開,他也不想聽沈承安電話里的私事,立即向他點了點頭,抱著花往墓園裡走。
沈承安見盛霜序走遠了,才繼續之前的話題,說:「我回去會見的,她有時間就行。」
「你剛剛做什麼去了?」季春酲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與平時嬉笑放蕩的語氣不同,他的心思遠比常人細膩得多,季春酲沉了聲音,第一次對沈承安如此鄭重地說,「沈承安,我實話實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她對你估計也沒什麼興,但你得對我姐姐好一點兒。」
「我就這一個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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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沒了沈承安,盛霜序一掃教堂的陰霾,連墓園的空氣都變得清起來。
這是當時盛霜序唯一能付得起錢的墓園,雖然位置偏僻了些,修葺得也略微簡陋,所幸環境還算不錯。
他慢慢往裡走,迎面撞上了一家準備回去的人,他們正說著話,抬眼與盛霜序對上了視線。
盛霜序望著那些人,手裡的花束「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他看見了宋玲雅。
盛霜序的小腿肌肉緊繃,卻一步也邁不開。他不知道自己該向前還是落荒而逃,他只能怔怔地盯著宋玲雅,僵在原地。
那一家正是宋玲雅的家人,一行人只有宋玲雅的父親和大哥三人,為的是宋玲雅的父親,他們同時也注意到了盛霜序,這一瞬間,盛霜序聽見了無數向他襲來的髒話和辱罵。
盛霜序腦袋一片混亂,他根本聽不清對方罵了什麼。
盛霜序祭奠盛語薇這麼久,從未遇到過如此巧合,也從不曉得宋玲雅的親戚也安葬在此處,為何偏偏今天就能碰到一起去?
仇人相見,宋玲雅的父親暴怒不已,他挽起袖子,直奔盛霜序而來。
盛霜序邁不開腿,他死死地盯著宋玲雅,這個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女孩子,她飛快轉移了視線,不敢看盛霜序,她躲在家人背後,試圖快步離開這裡。
倉庫里沒有監控,他無法自證清白,宋玲雅指認他為猥褻犯後,無論是警方還是學校,都出於保護女孩子的目的不允許他與宋玲雅見面,盛霜序無數次想要質問她為何要誣陷自己,都被拒之門外。
盛霜序也曾被怨恨他的家長包圍,他都習慣了承受憤怒——被認為做了這種事,被尋仇挨打都是次要的,最煎熬的是伸冤無處,無人肯聽他的辯白。
盛霜序下意識想要叫住宋玲雅:「你等等,宋玲雅,你知道我是清白的,我們得談一談——」
宋玲雅被哥哥保護下飛快離開了墓園,他的父親根本聽不進盛霜序的話,他猛地攥住了盛霜序的領口,一拳打碎了他接下來的話。
鐵鏽味猛地竄進盛霜序的鼻腔,他的臉頰瞬間腫了起來,鼻翼腥澀地發疼。
他的眼鏡一瞬間甩脫,彈在了別人的墓碑上,又瞬間彈開,鏡片像蛛網似的蔓延裂開。
他腦腔都震了起來,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連看到宋玲雅的情緒都抽離破碎,盛霜序撇過臉,他沒了眼鏡什麼都看不清,眼前像蒙了層霧,鼻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欺負我女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一天?!你怎麼還不去死呢?你怎麼不去死呢!」
宋父見到欺辱女兒的兇手哪能有理智,他滿嘴髒話,臭罵著盛霜序的不堪,把身為父親的憤怒都爆發於盛霜序身上,盛霜序腦袋一片漿糊,他全身都使不上力氣,鼻血還掛在臉上來不及擦。
這時候為自己辯解都成了本能:「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讓我和宋鈴雅說句話!」
他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哪裡是這個中年男人的對手,加之這人來的突然,盛霜序根本反應不過來——宋父以為盛霜序是故意狡辯,更是生氣,一拳不過癮,還想要打第二拳。
「你還有臉見她?!」
宋父的第二拳落在盛霜序的小腹上,盛霜序痛苦地蜷縮起肚子,他下意識抱住小腹,胃酸不斷上涌,止不住地乾嘔。
他將疼得蜷縮的盛霜序提了起來,還想繼續打第三拳的時候,並沒有如願打到他身上,打完電話的沈承安快步沖了過來,單手接住了他的拳頭。
沈承安還喘著粗氣,他的手卡得宋父胳膊動彈不得,宋父只能轉頭怒目而視。
沈承安看著盛霜序臉上的紅腫,神色微妙,說:「鬆手。」
宋玲雅的父親正在氣頭上,罵道:「你是他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沈承安手下使力,他的態度極其強硬,硬是將男人扒在盛霜序領口的手給拽了下來。
「他是我的老師——鬆手,別讓我說第二遍。」
第48章疼痛
血滴順著盛霜序的上唇滑落,融在石灰的地磚上,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就像開了朵朵嫣紅的花。
他下意識去擦,糊了滿手粘膩的血。
剛下了雪,地上很滑,盛霜序精神恍惚,重心不穩,沈承安力氣很大,他踉踉蹌蹌地險些順著慣力跌倒,沈承安便單手攬住盛霜序的肩膀,穩住他的身體,將暴怒的男人狠狠甩開。
他的老師恨不得縮成一團,脊背不住地發抖。
宋玲雅的父親嘴上還不饒人,罵道:「老師?就他還配做老師?他教你糟蹋自己的學生嗎?——盛霜序,你也有女兒,同為父母,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畜生事呢?」